“先生您好，先生，请问需要用餐吗？”

屠傲惊醒，才发现自己满脸是泪。空姐正蹲在一边，关切地询问他是否需要用餐。

屠傲低下头，随意点了一些。已经很久没有吃饭了，此刻肚子里空空如也，他需要一些食物，让自己好受一些。

去洗手间整理了一下，屠傲看着镜中憔悴的自己，叹了口气，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必须面对。

落地，屠傲快速地出了机场，朋友来机场接他，两人一路简单沟通了一下屠睿的治疗情况。

朋友说，根据医生和学校的反馈，屠睿一开始是因为睡眠问题，所以开了安眠药，后来定期会去医院开药。这次，他一下子吞食了大量的药片，是学校发现了他的缺课，联系不上，上门之后才发现他已经陷入了昏迷。

“他之前就在吃安眠药？”屠傲自言自语，“他并没有跟我说过。”

朋友边开车，边点头，“据说已经很久了。”

屠傲看着窗外，屠睿的失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会不会从刚去加拿大就有了这个问题？他从不曾对自己吐露半句，就这样一直默默地承受着吗？

一股自责和愧疚涌上心头，屠傲闭上了眼睛。

抵达医院，随着离病房越近，屠傲的脚步越发沉重起来。虽然安慰自己，屠睿不管出现什么情况，他都接受。但是现在，知道屠睿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屠傲内心的恐惧越发强烈。

“就是这里。”朋友指了指方向。

屠傲深吸了一口气，先隔着玻璃在门外看了一眼，各种仪器之中，病床上露出了一个脑袋，脸色苍白，看不出脸上是什么表情。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着，周遭的一切都仿佛与他无关。

有医生过来询问了屠傲的身份，然后开了门让他进去。

“请问，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屠傲站在门口问道。

医生脸上有些严肃，“昨晚一度出现休克，我们做了抢救，现在情况逐步好转，但他一直都在昏迷，所以我们必须随时观察。”

“那他什么时候能够醒来？”屠傲追问。

“不确定。”医生摇了摇头。

屠傲走进房间，看着病床上那个曾经生龙活虎、像个“跟屁虫”一样的弟弟，此刻却插着各种管子，似乎呼吸都不能由自己控制一般，说不出的心痛。

“屠睿，我来了。”屠傲的手抚上了屠睿的脸，有些冰凉。

“屠睿，哥哥来了。有什么话，跟我说说好吗？上次见面不是还说想吃我给你做的菜吗？这次我再给你新做几道，或者，你想吃什么，随便点，我都给你做，好吗？”

“屠睿，我最近也真的有点累了。所以，赶紧醒过来，别再让哥哥担心了，好吗？我真的很累，你不许再给我添乱，听到没有？”

“你是不想待在加拿大了吗？是想回国吗？我答应你，等你醒过来，咱们就回去，一起回去，好吗？”

“屠睿，你从小都很听我的话，这次，也再听哥哥一次，好吗？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人了。我不允许你出事，只要你醒过来，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好吗？”

……

屠傲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最后，他累得直接坐在地上，手攥着被窝里屠睿的那只手，紧紧地不放开。

朋友在门外看了一会儿，走进来，把屠傲一把拉了起来，“你得撑住，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可不能垮。听我的，现在已经是这样了，回去洗漱休息一下，然后再过来。”

屠傲坚持着不想走，但他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由着朋友拽着出了病房。

病床上的屠睿眼皮动了一下，眉头紧皱，似是十分痛苦。

连着两天，屠傲都一直守在病房陪着屠睿。警方和学校都来过一次，向屠傲了解了一下屠睿平日的情况。屠傲越发汗颜，原来他对屠睿知之甚少，很多问题他都回答不上来。

他询问警方，屠睿出事前，他曾发生了什么，是否见过什么人。这是跟陆枫待在一起久了，耳濡目染之下，对于案件进展的常规思路。

警方告诉他，似乎是有几个中国人来过屠睿的公寓，但具体的人员情况，他们目前还不掌握。

屠傲对这个回答显然并不满意，“几个中国人？那到底是几个？是多大年龄的？待了多久？”

警察耸耸肩，表示他们正在调查，目前还暂不清楚。

屠傲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此刻必须冷静，异国他乡，他也只能暂时忍耐。

不过好消息也有，屠睿的情况没有恶化，而且，他似乎对一些刺激终于产生了反应。屠傲跟他多说一些话的时候，他偶尔会动一下眼皮或者手指。

晚上跟沈清通话的时候，沈清鼓励他，这是向好的迹象，可以多跟屠睿聊聊天，多说一些以前共同经历过的事情，观察一些他对哪些话语的反应比较大，可以多说一些。

说罢，沈清有些担忧地问道：“你是不是最近都没有好好休息？一直连轴转，你能吃得消吗？哎，我也很矛盾，我希望你能抓住黄金时间，跟屠睿多说说话，但我又很担心你的身体。”

屠傲安慰她：“放心，我没事的。再说，即使我有事，那不也正好在医院嘛！”

沈清知道他在强撑，想了想，还是劝道：“也许我这么说有些无情，但是屠傲，你已经尽力了，你没有对不起他，所以如果你撑不下去了，也千万不用愧疚。亏欠他的人，从来都并不是你。”

“我明白。”

他当然明白，只是他做不到。以前以为屠睿不过是他生命中可有可无的一个人，可是经历了那么多事，他才明白，自己心里是在乎这个弟弟的。所以，他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

屠傲看着窗外的明月，第一次忍不住心里祈祷着：希望屠睿能赶快好起来，有任何代价，他屠傲愿意承担！

月朗星稀，也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在那个如冰窟一样的家里，有个像小太阳一般的弟弟，小小的手指永远攥紧了自己。现在，这个手指也依然攥紧成拳，由他牵着，一起抵抗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