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是那小侍从已经在纪嘉慕下来之前就已经把所有事情都跟那位夫人抖落干净了，这么想着，纪嘉慕恨恨地瞪了那小侍从一眼，故作凶悍地道：“你居然背叛我？！”

“背叛什么背叛？”纪嘉慕的母亲不轻不重地踢了纪嘉慕小腿一脚：“他是纪家的下人，吃的是纪家的饭，跟你这个不赚钱的有什么关系？”

说完皱着眉嫌弃地道：“还不快点起来，坐在地上很好看吗？”

好歹也是个十七八的少年郎，正是最看重自尊的时候，当众被母亲说教，纪嘉慕竟也没发脾气，只是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老老实实地自己站起来了，起来还不忘拍拍身上的灰，看着十分乖巧。

皇帝和袁子望只比纪嘉慕慢了几步，自然也看见了整个经过。皇帝还有些惊讶，原本以为那么珍贵的玉芝草纪嘉慕说送就送定然是因为城主府对这点东西不甚在意，没想到纪嘉慕竟然是从家里偷出来的！

而且他母亲还追到了曲春酒楼，想来也是对这些玉芝草十分在意，不然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下这么落纪嘉慕的面子。

皇帝心想天上果然不会掉馅饼，人家母亲都追到这来了，这玉芝草自然不可能像先前他们说好的那样免费赠送，估计还是得花钱买过来。

不过皇帝有钱，再多钱都给得起！

花点钱也好，既然花了钱，那纪嘉慕先前提的条件自然就不算数了！

皇帝正想上前，却被身后一直一言不发的袁子望叫住：“老爷，那位应该就是山临城城主，纪书。”

皇帝原本觉得自己今天受到的惊吓已经足够多，现在就算天塌下来自己也能面不改色了，却仍在听到袁子望这句话时愣了一瞬。

山临城的城主……是个女人？

这和女人做皇帝有什么区别？

这不是倒反天罡了吗？！

感觉到皇帝情绪不对，袁子望适时上前提醒道：“山临城同其他地方不大一样，不仅是女子可以同时嫁给多个夫君，家家户户也多是女性为大，同外头似乎皆是反过来的……”

袁子望这话说出来，皇帝似乎这才回想起了来到山临城之后的许多不对劲之处，也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这家酒楼的老板为什么总是在老板娘面前低眉顺眼的。

好家伙，原本以为是那家伙惧内，没想到是这山临城里根本就没一个硬气的男人！

见皇帝脸比锅底还黑，好像马上就要发大脾气的样子，袁子望赶紧提起祝长安的情况：“老爷，现在要拿到玉芝草只能去找城主了，长安还没醒呢。”

皇帝这才想起正事，平复了一下心情，带着袁子望一起下楼去。

袁子望看着皇帝表情虽然仍有些僵硬，但比起刚才已经好了不少，才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他先前在城里打听了一下，知道山临城城主是个女人，才能提前告诉皇帝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如果皇帝刚才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直接下楼，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知道山临城居然是由女人管辖，恐怕皇帝震怒之下这玉芝草他们是一片叶子都别想拿到。

祝长安是自己未来的妻子，他有义务要保证她的性命安全，袁子望一直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

待两人走到楼下，皇帝的表情已经与平常无异，甚至还能笑着同纪书客气见礼：“想来这位便是城主大人吧！真是久仰大名！”

纪书虽然嫌弃自己那个傻儿子，也生气他把玉芝草偷出来尽献他人，但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前的这位中年男人看上去十分和善，又主动上前见礼，纪书也不好无缘无故对着别人发脾气，自然是只能同样客气地回礼：“是犬子不懂事，叨扰了几位客人，还请见谅！”

纪书虽是个女人，但说话行事并不扭捏，或许是因为管理山临城多年，举手投足间十分利落，加之长得也十分英气，竟让皇帝脑海里蓦地想起了“巾帼不让须眉”这句话。

抛去纪书女子的身份，皇帝凭心而论还是非常欣赏她的，毕竟入山临城以来，他亲眼看见城里百姓人人安居乐业，城里的街道也十分整洁，整个山临城处处都是一派安宁祥和，可见纪书这个城主当得是极好。

只是皇帝心里依然非常膈应山临城是由女人当家，若不是为了玉芝草，他此时应该早就勃然大怒了！

牝鸡司晨，在皇帝心里是极为大逆不道之事，偏偏这里的人都是如此习以为常！实在是让皇帝感到后背发凉！

皇帝无声地对自己重复了很多遍“都是为了玉芝草，都是为了祝长安”之后，才开口提玉芝草的事：“我们并无意让令公子将玉芝草赠与我们，恰恰相反，我们愿意用高出市价两倍的加钱收购府上的玉芝草，不知城主意下如何？”

“实不相瞒，这些玉芝草乃我府上珍藏，若非是有十万火急的情况，轻易不得动用！”纪书摇摇头，轻描淡写地拒绝了皇帝的请求。

不卖？

皇帝心里的不满此时正如锅中的沸水，已然到了一个顶点，如今正在爆发的临界点。但毕竟人家家里的东西，自己现在又是微服出访，自然是得放低些姿态。

调整了一下心态，皇帝再次开口：“若是城主觉得我等不够诚心，不如由城主来说一个合适的价钱，我们绝对不会还价！”

纪书仍是那般淡淡的模样：“这跟钱没有关系。”

“娘……”纪嘉慕有些着急，扯着纪书的斗篷轻轻扯了扯。

见纪书死活不松口，袁子望原本也有些心焦，但又观察了一会，发现事情并非毫无转机。

袁子望注意到纪书表面上似乎是婉拒了皇帝的提议，但她并没有把话说死，这说明她大概是愿意把这些玉芝草给他们的，只是皇帝提的条件还没让她满意。

想了想，袁子望主动开口试探道：“城主高风亮节，自然是不在意钱财这等身外之物的。只是我们想要救的人实在是情况危急，不知我们要如何做，才能让城主慷慨解囊呢？”

这时纪书眼里的笑才多了几分真切。

她看着纪嘉慕，有些遗憾地叹道：“唉，我这傻儿子早已经到了娶亲的年纪，只是他心眼实，一心只想等他钟情的那个女子出现。这好不容易遇上个喜欢的，竟已经嫁了他人……”

皇帝和袁子望俱是心里一颤。

“你们口音听着像都城人，想来也并非是普通行脚商人，看你们的举止举止，想来是非富即贵。”果然，纪书说完就把目光移向了他二人，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山临城没有一女不能嫁二夫的规矩，我也不求让我家嘉慕做大，他是我唯一的孩子，我只希望他能娶到心仪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