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正踩下油门，“刚才是谁？”

“高中学弟。”谢知安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轻松的和人聊过去，似乎在周晏这里，她依然是过去那个光鲜亮丽的谢知安。

她低头看着自己平平无奇的衣服和包，明明她和过去有了云泥之别，可在他眼里却没有丝毫不同。

谢知安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天真的以为钱不重要的小孩子，钱不能买到所有东西，但没有钱却会让人活不下去。

她需要钱，很需要很需要钱。

贺正定了一家泰餐厅，点完菜后直接把菜单交给服务员，斟酌着语气开口，“你打算试试的人也包括他吗？”

谢知安觉得不舒服，他的语气好像在指责自己不检点。“没有。”

贺正很明显松了口气，“周末有空吗，郊区有个温泉会所服务很好，我们可以去试试。”

谢知安很轻微的皱了下眉毛，觉得这种邀请很唐突。

她没有太多和异性单独相处的经历，但在她有限的认知中，邀请一个还没有确定关系的异性单独去温泉之类的地方不合时宜。

“我不会游泳，下次吧。”

贺正脱口道“我可以教你。”说完才反应过来，这是委婉的拒绝。

场面有些冷凝，贺正想到刚才看见的那个年轻人，语气瞬间变味。

“我知道我们说好了试一试，但同时和好几个人试不太合适吧。”

谢知安皱眉道“你觉得我脚踩两条船？”

“我没这个意思。”贺正忙道。

这餐饭已经没了继续的必要，谢知安站起来，“其实我们不应该试。”

贺正抓住她的手腕，“你什么意思。”

谢知安看着他，迟来地想，其实人和人就是不一样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看着贺正的眼睛问，“那时候你就知道我喜欢你，是不是？”

她的喜欢不算隐晦，他们也曾经有默契到会被身边的人以为已经在一起很久，但他们心里清楚事实并非如此。

贺正心里有人，他们相识的契机便是贺正为自己心里的白月光挑选生日礼物，偶然得知谢知安懂设计，所以请她帮忙。

那时候贺正出钱，谢知安跑腿，他们之间是非常纯洁的金钱关系。

可在贺正的白月光有了男朋友之后，他们的关系非但没有疏远，反而因为经常一起参加社团活动而渐渐拉近。

贺正从不主动提及他心里的那个人，所有人都以为他放下了。

面对别人拿他们开玩笑起哄，他从不正面否定，反而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撩拨她的心弦。

他们之间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所有人都在鼓励她向前一步，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只差一句迟来的告白。

她被暧昧冲昏了头脑，以为女追男真的隔层纱。

贺正毕业前夕，毕业饭局上大家喝多了，气氛正好，他们坐在背人的暗处，似乎一切都恰到好处，耳鬓厮磨之间，他口中流淌出甜蜜的呢喃。

理智即将告罄之际，她开了口。“你心里的人还在吗？”

贺正忽然醒了过来，坐在她身边沉默了很久。

她的心一寸寸的凉下去，却不肯放过自己，执着的要一个结果。“你还喜欢她吗？”

贺正的手臂撑在膝盖上，弯着腰，在KTV频繁变换的光线中他的表情变得颓废。

“你不懂，我不是喜欢她，我爱她。”

血液瞬间冷凝，谢知安像被人凌空打了一耳光，羞耻得没法面对险些沉沦的自己。

她想要揪着他的衣领问他，他们之间那么多不言而喻的默契难道都是错觉？如果他心里一直有别人为什么还要和自己走得这么近？

他不可能不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

谢知安非常狼狈的推开他，一别数年，久别重逢，事实证明人不应该吃回头草。

谢知安挣开贺正的手，“看我一个人当真，是不是很有意思？”

贺正声音低沉，“我不是那个意思，那时候我还太年轻。”

“你现在难道就成熟了吗？贺正，我们好聚好散吧，别闹得太难看。”谢知安叹了口气。

“如果你从来没打算和我好好过，为什么答应和我试一试。”贺正的语气说不上好，挡在门前不肯让谢知安走。

谢知安说“因为我想知道我还记得你是因为喜欢你，还是因为放不下。”

她想要试的东西，和他想的不一样。

“所以呢，你要和他试试？”贺正咬牙切齿道。

谢知安觉得他无理取闹，“不管有没有他，我们之间的结局都不会改变。”

她看着自己曾经喜欢过的人，逼问道“如果有一天她回头了，你会不会抛下我回去找她？”

贺正别开眼神，“她不会。”

“如果她会呢，如果她厌倦了其他人，向你伸出橄榄枝，你会不会头也不回的奔向她？”贺正的沉默令谢知安彻底失望，她自嘲一笑“明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成为赢家，又何必下场。”

“明知道你心里永远有别人，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贺正哑口无言，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松开手。

谢知安深吸一口气，拉开包间的门离开。

十九岁时没能说出来的话一口气说了出来，她把羞耻和狼狈的包袱扔在身后，大步离开。

感情不讲道理，但至少不应该伤人伤己。

包间的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谢知安没有回头，连同贺正错综复杂的目光一起，将她的青春时光一起关在门后。

车水马龙之上，钢铁森林之间，明月高悬，可这月光美好得太过虚假。

十八九岁时的感情真挚又动人，但会把你和另一个人拿来权衡比较的人永远不可能真正将你放在心上。

没有人不想成为例外，但有些人的例外永远不是你。

谢知安在家门前掏钥匙，一不小心掉在地上，钥匙扣的形状很明显。

她捡起钥匙扣，想到向日葵一样的周晏，他一直记着姐姐，是因为把她当白月光吗？

可他们根本从没见过，人怎么会对一张照片产生感情？

房间里很冷清，谢知安推开窗户，坐在飘窗上远眺小区隔壁河流倒映的灯光，她的人生似乎还没有这片河水明亮。

临睡前，周晏在朋友圈看见谢知安发的照片，没有配文，只有一条夜色中晦暗不清的河流。

思来想去，他给谢知安发了消息。

【如果方便的话，我有件事想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