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宅也要准备年货了，仓库和食品间堆满了东西，到时候员工都要放假，只有很少的几个人会留在宅子里，他必须尽可能多地做好准备。

毕竟过年期间很多东西都不好买。

谢知安在书房写字，很久不写毛笔字，拿起笔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落。

她写了半个小时，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洗了手准备休息一会儿，周晏立刻迎上来，“要喝茶吗？”

上好的杭菊在茶杯里盛开，很漂亮，也很香。

谢知安斜睨着他，装作没看见他的眼神，对茶评头论足了一番，就是不让他有机会开口。

等了好一会儿，周晏终于反应过来她在逗自己玩。

“我说认真的！”

“我知道。”谢知安左手把杯子举高，右手揉着他的头发，他现在养成了早晨洗头的习惯，不管什么时候摸都只有洗发露的味道。

有种随时准备就绪的感觉。

她定了定神，把绮念从脑子里赶走。“你不想见他们吗？”

谢知安让他准备准备过年的时候去家里拜年，他当然想去，可总觉得自己还配不上她。

“我还没做好准备。”

“你要做什么准备？”谢知安反问道。

“拍卖行刚开始挣钱，说到底不是主流行业，我怕他们觉得我不务正业。”

他小声嘀咕着自己的担忧，全然不知自己在她眼中有多有趣。

谢知安放下茶杯，“我没期望你挣多少钱，你能多认识一点人对我来说就很好。”

做生意也不能全是喝酒吃肉这么直白的交往，还得有得阳春白雪的东西，才能和不同兴趣爱好的人交往。

一个拍卖行就能为谢知安搜罗来许多能用来送礼的东西，还能给她提供绝佳的社交场所。

“你比你想的更有用。”他坐在罗汉榻的另外一边，两人中间隔着一张不大不小的矮桌，内侧摆着香炉和鲜花，靠近人坐的这边有水果和干果。

谢知安端起自己刚刚喝过的茶杯抵在他唇边，用眼神示意他喝下去。

他不明所以却并未反抗，可她喂得太急，来不及咽下的茶水从唇边滑落，顺着扬起的脖颈滚落衣领之内。

“我希望你能来，不过如果你不想，我也不勉强。”

她深深地看着他，好似笃定他不会拒绝，拇指擦去他唇边溢出来的水渍，他的唇因为沾染了水而显得格外吸引人。

“周晏，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她露出有些疑惑的表情，食指在他鼻尖点了点，轻声说“你不是属于我的吗？”

周晏的鼻尖跟着她的手指向前，神魂颠倒地说“是，我属于你，永远都属于你。”

指尖上他亲手加上去的山茶花盛开着，她反手用山茶花轻蹭他的脸颊，“这朵花很好看，你觉得呢？”

她的手指已经来到喉结，周晏抬高脖子，喉结上下滚动，“......好看......”

周晏得回家帮着叶新梅准备过年需要的东西，二十八的时候就依依不舍地和谢知安分开了，临别的前一晚，他用尽手段，把谢知安折腾得连动一动手指头都觉得累。

谢知安笑他无所不用其极，“真亏你想得出这种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方法。”

周晏都快站不稳了，还嘴硬。

“我挺好的，没什么不舒服。”

是，他没有不舒服，只是走路有点打颤而已。

谢知安靠在床头，懒洋洋地看着他在定各种过年要用的东西。

他已经好多年没在家里过年，怕叶新梅一个人在家孤单，只好忍痛暂时和谢知安分开。

“我很快就会回来。”

“现在才定会不会有点晚？”

“没关系的，我们家没有那么多规矩，现在超市里还有卖的，到时候直接去搬就行了。”

周晏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慌忙道“我没有说你们家规矩大的意思。”

谢知安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这是事实。”

大清都亡了这么多年了还能修宗庙祠堂，坚持年年搞祭祖，把主家旁支分得这么细，看得这么重要的人家就是在全国范围内估计也屈指可数。

有时候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分裂，父母双方根本就是两个极端，一个守旧到极点，一个开明到极点，真不知道他们两个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难道这就是异性相吸？越是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人，越是有非凡的吸引力？

“你们家过年的时候是不是会有很多人来拜年？”周晏忽然问。

他们家在宁城没什么亲戚，周责死后，周家的人更不会来走动，这个年注定会很冷清。

“从初一到十五没有一天空闲。”谢知安想起小时候，每年过年都会有一大堆她不认识的人捏着她的脸说“我小时候还抱过你呢，你不记得了吗？”

废话，她记得才有鬼。

周晏有些失落，“那我们要半个多月不能见面了。”

住在一起之后，他们就很少分开，偶尔谢知安要出差，也不过一周左右就能回来，周晏拿起手机对着她比划了角度，好像想要拍照。

谢知安都摆好姿势了，结果他却把手机放好了。

“怎么不拍了？”

“想拍，但是我怕万一有一天不小心把手机弄丢，会对你有影响。”周晏闷声说。

“那你不要弄丢不就好了。”谢知安失笑道。

周晏却还是摇头，“如果我不小心弄丢，或者手机坏了拿去修的时候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不论是否有意，他都不能忍受自己有一丝一毫伤害到她的可能。

“我不能拿你的名誉去赌别人的良心。”无意泄露的后果不会比恶意散播更好，互联网的威力就在于你永远不可能真正把这些东西删除干净。

只要曾经被散播到网络上，就永远都有可能成为将来别人要挟你的把柄。

众口铄金，即便本人不在意，她身边的人呢？

谢知安凝视着这双只有自己的眼睛，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所做的一切都完全为了她，没有任何不满，为自己能够成为帮助她搭桥铺路的砖石而感到幸运。

“过年的时候来我家拜年吧，我想让他们见见你。”

周晏不可置信地坐直身子，“会不会太快了？”

“不会，过年的时候见才不突兀。”

周晏点了点头，又有些担心地问“要是他们不喜欢我怎么办？”

“不会的，我喜欢的人他们也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