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冰的顶峰。

狂乱的风雪搅动着阴沉的天空，世界都变得苍白，两个人影在攀登，一连串脚印沾染了血的腥红。

“灾域？”牧秋野自从听到这个名词，眼睛就止不住放光。

“不错啊，光听名字就感觉霸气侧漏，诶兄弟，那里面的风景怎么样。”

“可能要让你失望了，灾域之中，多为海、湖、河、平地、大地裂缝。”宗莫离缓缓解释道。

“森林、雪原、荒漠、火海、山脉之类的地貌也有很多，但大部分处于远离净区的深处无人区。”

“有点意思啊。”牧秋野咂咂嘴。

“这些特殊的地貌，一般由高阶或密集的禁忌影响形成，哪怕是我前去，多半也会九死一生。”

“别的先不管，单说山脉，壮不壮观？”牧秋野充满兴趣地问道。

“当然，不同于外界的地表，灾域中禁忌能量异常浓郁，毁灵的岩之魃聚集处，通常为高的山峰或低的沟壑。”

宗莫离注视着天空说道，灾域，人类在那里，蚂蚁都不是。

“错落有致的山脉，甚至连山体都不是死物，比起外界，场面不止震撼了一倍。”

“活的？”牧秋野有些狐疑，眼前这男的咋感觉在吹牛呢，“活不活先放一边，山高不高？”

“高山么，拿珠穆朗玛峰参考，超越珠峰八千八百多米海拔的，远不止一座，甚至根本探查不到数量。”

宗莫离声音平淡说道。

原因很简单，灾域的面积有限，和至晓相当，但至晓总面积已经很大，而且没人知道它有多深。

光是面积都有一大半是未知，更不用说几那乎无垠的深度了。

“深海与星空，一直是人类技术难以攻破的地区，而灾域自诞生的那天起，它就注定超越了两者，神秘而恐怖。”

宗莫离轻叹着说，眼神疲惫。

“……虽然你飙着我听不懂的话，但我大体是懂了，那啥灾域是个庞大风景库呗。”牧秋野掏了掏耳朵。

“这么理解，确实没太大问题。”宗莫离想了想道。

不过就他所知，把灾域当风景库，活动自如的存在，人族历史上几乎是无。

恐怕，只有公认的序列靠前的皇者，才有无视灾域的资本，若是其想，S级的灭世之灾可轻松降临。

S级灾害，虽说对标神灵，但只要是可能毁灭人类文明的灾害，都可赋予S级的灭世之称号。

前段时间的水之皇灾害，虽恐怖，但经最终的判断结果，只是A级层次。

不过，如果那尊皇者想，S级灾害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字母。

“想啥呢，别这么怂。”

牧秋野说道，他的手掌在宗莫离眼前晃了晃，“等我以后牛逼了，肯定去那啥灾域深处转悠几圈，珠峰顶点也是。”

“转几圈……”宗莫离知道这根本不可能，尤其是奔三十岁的觉醒境。

“兄弟，我看你人挺不错的，到时候我混牛逼了免费请你去。”牧秋野大手一挥，随口笑着说道。

宗莫离心里笑了笑，明明他们才认识，没一小时，互相叫什么都不知道。

“好，我很期待那一天。”

“哈哈，必须的！”

两人的步伐没有停止，片刻之后，他们来到山顶，脚底是坚固的寒冰，隐隐散发出森森凛冽的杀意。

“奇怪，怪物的影子呢。”牧秋野问，“不是说它堆高了山顶，降下暴风雪，躲在最上面了吗。”

“不对劲。”宗莫离释放精神力，猛然发现什么，他用力皱眉说，“就在我们脚底。”

“啥玩意？”牧秋野低头看去。

“我们已站在了它嘴里。”宗莫离冷静开口道，“原来这畜牲是故意引我们上来，想趁机吞食我们。”

“什么…鬼……”

牧秋野突然发觉，自己的脚动不了了，冰冷的链条似爪，缠住他的脚踝，洪水般还在上爬。

“妈的，小蛇居然坑我。”

堆高的冰山之内，一条巨蟒竖立，身躯位于冰雪中，它在快速向上游动。

两个身影在那冰山之顶，狂风大作。

“那东西来了，风吟雪蛇。”宗莫离也冰封在原地，他没有丝毫挣扎的动作，只是平静注视着脚底。

“咔嚓…咔嚓咔嚓……！”

冰块中，破碎声不绝于耳，下一秒如同黑洞般的血嘴扑来，修长的牙率先破冰，从地面四周刺出。

“呼——呼呼——呼呼——！”

利刃般的风的幕，地面雪与冰崩毁，寸寸凹陷，取而代之的是巨的排排牙，散发出血腥与恶臭。

仿佛蝼蚁，蜷缩在巨人畸变的千根指。

牧秋野重心不稳，膝盖陷入冰水，刺骨的寒意侵蚀皮肤。

他低头便看见大型冰块中，蛇嘴蠕动的喉门，极腥臭，巨物恐惧症加胆小的人，怕是会直接吓晕过去。

“没办法了……”宗莫离咳了咳，他微微眯起眼，七窍流出黑血，殷红的衣领色变深。

“【骨域】。”

空，刹那间，腐朽的能量扩散，宗莫离的黑发与衣角快速摇曳，身体表面束缚的冰链齐齐炸裂。

第258章 登无垠峰，观天外景（5）

“【叩障】。”

似火的龙息，暗红的血雾止不住爆出。

“喂，你怎么飙血了啊！”牧秋野见状大喊着，他的胸膛已经陷入冰水之中，衣服变得湿漉漉的。

下方，蛇嘴已经要咬合。

“咳咳咳…我没事。”

宗莫离说，他脚底涌现骨的浪潮，犹如蛛网将扑近的尖牙锁住，巨的蛇头便定格在坍塌的冰中。

“咔嚓…咔嚓咔嚓……”

狂风肆虐，冰与冰在碰撞，最上面的冰块掉进了巨大的蛇口。

牧秋野则被震到高空，他视线颠倒，没有太多眩晕感，几节骨梯塔成平台，精准接住了他。

他稳住身形后看见，下方，巨蟒呈张嘴状因骨网动弹不得，长舌与内部的鲜红器官暴露出来。

“我看电视上演过类似情节，主角遇到巨大的蛇类，会钻进它的肚子里面下狠手。”

牧秋野喘着气说道，“《西游记》里，孙悟空不就变过苍蝇还是蚊子啥的，在谁谁谁的肚子里闹腾。”

“不需要那么麻烦。”

宗莫离说，他一边的眼眶血肉崩溃，可见内部支撑的骨架，非常诡异，若在晚上还会有惊悚感。

“咔嚓咔嚓咔嚓……”

锁住尖牙的骨变作遮天的手，挥动间将蛇头按在山峰之顶。

“轰隆隆！”

增高的雪山的部分，冰山尽坍塌，狂风怒号，近千米的蛇躯从冰中甩出，造成严重的山体滑坡。

“嘶嘶嘶嘶——！！”

风吟雪蛇完全暴露出来，巨大的身躯可以绕操场三圈，覆盖着墨青的鳞片，腹部还有蓝黑的脉络游走。

宗莫离握住骨刀，他肌肉绷紧，撕开了狂风的缺口，衣领因风鼓动，化作一抹残影高速移动。

“空空空空……”

骨之巨掌按住的蛇头表面，刀芒奔流，火花丝缕迸溅，血液喷出一路又一路，鳞片掀起一潮又一潮。

“杀。”

宗莫离的骨刀破损，森白的碎屑，于背后拼凑出骨的利器，破风而齐鸣，蛇头如被雨点贯穿。

溅起层层血的涟漪。

又是一刀，碾碎了空气，蛇头像是颗巨石滚落，脱离了身躯，但眼球在转动，狭窄的瞳孔收缩。

“没了头还不死！”牧秋野愣了愣。

“无碍。”宗莫离的手掌心骨骼刺出，延伸出又一柄骨刀，沉重如山，仿佛蕴含着巨龙的躯壳。

【骨刀】，其实早已与他的骨融合。

惨叫的嘶鸣声中，风吟雪蛇被削为几十截血肉，几十截躯体又破碎为满天尸堆，冰雹般堆积在山脉。

血液流淌，黑色的雾气从尸中弥漫，久久不散，甚至遮蔽了天空。

禁忌生灵，死亡后禁忌雾化，越是高阶消散越慢，过于恐怖，这诡异的能量甚至会污染周边环境。

“咳咳，这条蛇几乎已是半步浅红。”

宗莫离踩着骨的台阶来到地面，他吐出的暗的血液浸湿了白衬衫，英俊的脸颊变得有些消瘦。

咚…咚咚…咚…咚咚……

突然，他瞳孔一缩，两眼一黑，插刀入地苦苦支撑身体，最终还是晕倒，骨刀依旧用力攥在手心。

刀磕碰到地面的雪，发出“嚓”的声音。

“奇怪，这时候咋晕了，体力透支了？”牧秋野来到他旁边，皱眉蹲下，一摸还有呼吸，放心不少。

黑眼圈挺重，应该是体力透支了，不知道他有多久没休息过了。

“嘶嘶嘶嘶嘶嘶嘶…………”

这时，刺耳的蛇鸣从四面八方响起，牧秋野连忙抬头张望，隐藏的暗青色的风吟蛇全部出动。

它们的目标，是这漫天的黑雾，以及昏迷的域境宗莫离的身体。

“什么鬼，该死……”

牧秋野很快发现了这点，只要将这男的丢出去，必定会吸引大量蛇的追捕，自己完全有可能逃脱。

因为遮天的黑雾，光线暗淡了不少。

“妈的，还挺放心我的。”

牧秋野啐了句，他将宗莫离背起，重量竟惊人的轻，像是只有骨架般，但他此时也来不及思考这些。

必须得快点突围，否则体力耗尽，他们都会葬身蛇口，英年早逝。

“害得我这么冒险，拿你块手表，让你长长记性。”牧秋野深吸一口气，扒下他腕部的表塞进兜里。

“好像…该吃午饭了……”

牧秋野甩甩头，他握住宗莫离的骨刀，扫了圈四周，风犹如魔鬼的咆哮，吹得草木皆伏，甚至折腰。

“嘶嘶嘶嘶嘶嘶嘶………！！”

目光所及之处，遍地的蛇相互缠绕，互相扭动，它们在风中嘶嘶作响，恐怖的景象令人头皮发麻。

“妈的，你怕是不知道，小时候我挺怕蛇的，不然热带雨林也想去闯一闯。”牧秋野像在自言自语。

实际上他在平复心情，努力不让自己紧张起来，观察哪里才是突破口。

“【迅猛】！”

四周巨蛇扑来，牧秋野心脏狂跳，他也不会玩刀，穿梭在蛇与蛇的缝隙，就当作登山杖猛地乱甩。

这刀还不错嘞，轻易就能捅死几头，就是重了点。

“草，真他妈疼啊……”

蛇的奔涌的潮，一个持刀的身影在血液中穿梭，地面的泥土染得殷红刺目。

挥刀，破风，破风！

“至晓五岳，珠穆朗玛峰，还有那啥子灾域……”牧秋野像在喊小情人似的，身体很快冒出多处擦伤。

剧烈的疼痛席卷，五脏六腑欲炸开。

背着宗莫离，血液浸透了内外衣物，分不清是从哪里流淌出。

“冲出去而已，冲出去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咔嚓，咔嚓。

牧秋野听到一声脆鸣，在脑海里。

“什么鬼。”他死死咬着牙，感觉身体变轻不少，这种情况应该是突破了吧，小说中都这样写的。

如果宗莫离是醒的，他会惊讶发现，牧秋野的忌之能，竟勉强踏入了王品，境界也升到了微。

境界提升没什么奇怪，但忌之能品质的由低变高，比【血染】还要稀有。

凡忌者的上限几乎全是微，只有突破到王忌者的层次，才可以达到域的境界。

说是天壤之别，都不为过。

“刀气？又是什么鬼！”

牧秋野在厮杀，脸颊溅上滚烫的血，他突然发觉手中的刀散发出势，隔空便将风吟蛇碾了个稀烂。

风，风声，都被这刀之势打散，仿佛流动的玻璃，支离破碎。

“难不成我是练刀的天才，哈哈，我就踏马知道！”

“嘶嘶嘶嘶嘶………！”

昆端山顶，未融化的雪，咆哮的风，卷起的沙尘，狂舞于蜿蜒的蛇的领地，密密麻麻的竖瞳挨在一起。

血乍起，殷红似雨。

“呼…呼…呼……”

一位长发男子叼了根草，背着一人，接连挥刀快速奔走，只留下摇曳的影，速度与力道愈发猛。

散乱的黑发却因太长，时不时因什么东西揪掉，会分心，成了逃离的阻碍。

“锵锵——！”

刀鸣，一刀落下，黑发掉落一大截，挤进了蛇躯的细缝，埋入雪与土。

哪怕能力突破了，体力却没改变，他越来越不支，眼前视野开始模糊。

牧秋野抹掉眼睛的血，“妈的，牛皮都吹出去了，以后不带你去那啥灾域耍耍，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呼呼——呼呼呼呼呼——！”

风卷残云之际，地面上，竟遍地是蛇断裂的身躯，它们被强风吹得东倒西歪，带到了天空挣扎。

天空，便淌落血淋淋的雨水。

仿佛诸多条蛇，在血的天空浸得窒息，搅得粉碎。

与此同时，另一边。

“队长的气息很微弱。”江军皱着眉，“冰什么时候能破开。”

“马上！”几位庭门人员回复道，他们在操控几座中型机器，破除堵死了一切道路的冰雪的墙。

“江前辈，那有个人影。”突然一人揉揉眼难以置信地大喊，“发型好像乞丐，不是宗前辈。”

“他…他淋着血，握着宗前辈的骨刀，背着个人出来了。”另一人惊呼。

江军目力极好，他看清楚了，确实有道奔走的黑影，从山顶一路淌血过来，一路踏血接近。

“他背的…是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