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京城即将迈入初夏。

顾北琛给简诺穿好衣服起床。

他用食指严肃地指着，“今天是你去幼儿园第一天，必须好好听老师的话。”

他发现简诺和同龄小孩相处总是不愉快，不是打架，就是用其他法子欺负别人。

所以安排一个幼儿园小班让他先学会和别人交朋友。

简诺坐在床上，脑袋晕乎乎的，瞌睡都没睡醒。

一脸怨气盯着面前一头白发，却面容俊秀的男人。

“这才7点！我都还没睡醒呢，要是妈妈在......”

意识到说错话，简诺立马闭上嘴，嘴巴抿着一条线，不敢再看他。

在简诺失踪一个月后，顾北琛白发不断增多，仅仅三天。

他亲眼看见自己的爸爸从一个英俊高冷的人变成尽显老态的男人。

他也很想她。

简诺用尽各种办法，暗地里查了半年，一点消息都没有。

就连外网都查了，依旧一无所获。

即便这样，他也不相信妈妈真的死了，就算是死，也要见尸。

简诺突然垂下头，眼睛里蕴含着水雾：

妈妈，你到底在哪里呢？

顾北琛面无表情地把他抱下床。

冷冷说道：“你妈妈比我更希望你好。”

送完简诺后，他回到顾宅，和往常一样去地下仓库。

冰冷阴森的负一楼，终日见不到阳光，关在里面的女人面色惨白，肌瘦如骨，身上的衣服沾满灰尘和血肉。

身上的疤痕已经覆盖每一处肌肤，没有一块完好。

这半年，她终日与老鼠、蟑螂为伴。

不人不鬼，半死不活。

章妍妍双腿卷曲靠在墙角，耳朵敏感捕捉到门口熟悉的动静，双眼空洞地抬起头。

双手不断向前挥舞，大声哭喊：“又来了！又来了！”

顾北琛手夹着雪茄，走进地下仓库后，不断猛吸。

像是通过尼古丁遏制自己的情绪。

她看到男人一头白发闯进视线，猛地冲上前，但是铁笼控制住她的行动范围。

她紧紧握着铁杆，面色苍白不断哀求：“该说的我都说了，求求你，把我交给法院好不好？我坐牢，我接受惩罚！”

但是别再折磨她了！

半年，他没有一天不折磨她。

断她水，等她快渴死了，又施舍给她，循环往复。

隔三差五的鞭刑，给她的创伤药又加了盐，最折磨还不是这些，他会不间断地播放刘道玮的录音。

他打算绑架简悦前特意准备的遗言。

遗言里他让她好好照顾自己，他说他不后悔做这些。

为什么他不后悔，最应该后悔的就是他！

顾北琛每次播放录音就是要她悔恨。

他要她精神彻底摧毁。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顾北琛拉过旁边的凳子，慢条斯理地坐下，双腿交叠，重新点燃一根雪茄。

忽明忽暗的火光照进他死潭一般的眸子里，依旧冷得沁骨。

“半年，她失踪整整半年，都说那晚暴雨水流速度太快，尸体可能都已经入海。”

章妍妍无力地耸下肩膀，双腿弯曲坐在潮湿的地板上。

“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情绪突然变得激动，“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好不好？”

顾北琛掀起眼眸，冷漠如同行尸走肉，没有任何情绪。

“今天是简悦生日，我不想见血腥，若是再过半年，她还没有消息，我就放过你，允许你死。”

他好像说的不是人命，而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项目。

她有气无力地扯着嘴角，释然地笑了。

“谢谢。”

......

晚上，京城首屈一指的欢悦酒吧人声鼎沸。

夏日总是伴随着狂欢。

顾北琛坐在吧台，点了一杯最烈的酒。

一杯下肚，酒精烧得喉咙生疼，但似乎只有这样，他才感觉自己活着。

一个穿着红色包臀短裙的女人摇曳生姿，朝他走过来。

“帅哥，你染的白发可真好看，要不要一起喝两杯。”

女人见他已经有点醉了，试探性的把手搭在他肩膀上。

刚碰上还没两秒，顾北琛一脚把她踹开，

“滚！”

她要不是扶着吧台，早就摔倒在地。

瞪他一眼，“狂什么狂！你给我等着。”

过了没几分钟，酒吧门口突然围着一群男人，大概五六个，身上全是文身，一看就是社会上的混混。

女人站在最前面的男人旁边，“就是吧台那个白头发。”

男人唾了一口痰，眼神充满不屑，“走。”

顾北琛继续点酒，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威胁。

酒吧里的人发现情况不对，纷纷朝四周躲避，喝醉酒闹事的人，常常都有。

他正打算举起酒杯喝一口，肩膀突然被人按住，使不出劲儿。

他看都没看对方一眼，冷声呵斥。

“滚！”

男人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喊他滚。

他瞬间被惹毛，把顾北琛拉下凳子，整个人跌倒在地。

“你他妈再说一遍！”

接着，就是实打实的一拳砸在他脸上。

酒吧服务员见情况越来越严重，立马去后台找老板。

“欢老板，吧台有情况。”

欢悦酒吧老板是个女人，大家都不知道她叫什么，于是按酒吧的名字喊她。

欢悦。

欢悦放下酒杯，踩着高跟鞋，一头卷发，即便是淡妆也丝毫不影响她的美。

美的妖艳，勾人心魄。

她刚走进吧台，就听见熟悉的声音，瞬间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我让你滚！听不见吗？”

顾北琛彻底没有耐心，今天是简悦生日，他只想好好喝个酒，怎么这么难！

这些人像苍蝇一样，在耳边一直叫一直叫！

男人这次彻底被他惹恼怒，抬起腿一脚踹在他身上。

顾北琛吃痛发出一声闷哼。

周围的人团团围住，都不敢上前。

欢悦拿起吧台上的一瓶威士忌，直接砸在台面上。

瞬间，清脆的巨响引得大家的视线纷纷投向她。

包括正打算踢第二脚的男人。

“敢在我这里闹事，有勇气。”

她拿着手上的碎了一半的瓶子，一步一步走向倒在地上的男人。

男人上下打量这个女人。

气质卓绝，身上自带的霸气丝毫不比男人差，都说欢悦的老板是美人，看来传言是真的。

“他先招惹的我女人。”

她瞟了一眼站在他旁边的风尘女子，冷笑一声。

“你确定不是你女人招惹他？要么你去公安自首，要么在这里等着被抓，你自己选。”

男人瞳孔一缩，一巴掌拍在旁边女人脸上，

“好你个婊子！又利用我！”

女人吓得立马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熊哥，我错了！”

男人气愤地离开，女人连哭带闹跟在他身后。

一场闹剧结束，大家也都纷纷散开。

顾北琛空腹连喝五六杯高浓度酒，现在完全神志不清，醉倒在地上，

她放下手里的瓶子，弯下腰扶他起来，

刚靠近他那刻，听见他嘴里喃喃：“简悦，你在哪里？”

她身躯一顿，缓过情绪后，手环住他的腰把他扶到吧台坐着。

细细看着眼前趴在台上的男人。

一头白发，莫若不是看穿着还有脸，还以为害死哪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她拦住一个服务员，“帮我把他带到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