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这蚂蚁够大的。”红家门房蹲在地上逗弄着蚂蚁，没办法，在红家当值简直不要太轻松，尤其是晚上，一没人来找，二没人出，想干嘛干嘛，在这种乱世，这就是顶好的工作了。

这时一道声音响起：“这位小哥劳您通报一声，我要见二爷。”

红家门房抬眼一看，发现是常和颂命混在一起的黑瞎子，“咦”了一声说：“呀，你是来找颂姐的吧，你赶得不巧，颂姐前两天回解府了，你去解府找吧。”然后又低下了头逗蚂蚁去了。

黑瞎子一喜，心想总算是有点消息了，于是又往解府赶去。

路上他碰到一个人，陈皮。

陈皮打从远处就认出了黑瞎子，毕竟整个长沙除了算命的也就只有黑瞎子天天戴个墨镜，还是个特老土的款式，有的时候路边的乞丐见了都说这人有够穷的。

他与黑瞎子交往不深，为数不多见的几次面也是颂命在一边逗他，黑瞎子在旁边贱兮兮的帮腔。

不过仅有的几面就足以让陈皮估摸住这是个什么人物，看着流里流气，自来熟，和每个人都处得来，但实际上在他心里能叫的上号的也只有颂命，再加上其身手颇为厉害做事不按常理，陈皮对他也是有所忌惮。

所以这人这么急急忙忙的是去干嘛呢？八成是有关于颂命吧。

陈皮在心里画了个问号，默默跟在黑瞎子后面。

黑瞎子可懒得管陈皮，爱跟跟，不碍他事就行。

近来长沙的氛围越来越紧张，晚上连黄包车也没了，大街上就只有黑瞎子和陈皮一前一后两个身影。

等去了解府，门房一见了黑瞎子就把他请了进来，边带路边说：“九爷说您一定会来，早就让我候着了。”

陈皮虽是不请自来，但碍于这位爷的恶名，门房全当这人不存在，半点眼神没分给陈皮。

陈皮冷笑一声，但也没发疯，阴着个脸跟在黑瞎子后面。

三人的脚程快，不一会就到了解九书房门前。

黑瞎子推门而入，单刀直入地问：“九爷，颂命呢？”这时候黑瞎子的语气已经非常不好了，来来回回找人天色已经黑如墨，而他的心脏也越来越疼，要不是他意志力强，现在的黑瞎子已经跪在地上疼得半步动弹不得。

陈皮嘴角扯了扯，果然，就是颂命出事了。

解九将资料还有纸条给他，“我想你是看得懂的。”

黑瞎子先看的是纸条，看到想要的信息后拿着资料就离开了。

陈皮看了眼解九后跟了上去，却没注意到身后解九渐渐幽深的眼神。

..........

疼痛感这时已经没有了，但之前一直硬撑着赶路，导致黑瞎子精神极度疲惫，步伐越来越沉重，有的时候靠一会墙才能有接着走的力气，不过饶是如此后面跟着的陈皮几次想要抢走纸条都叫黑瞎子躲了过去，气的陈皮都快和天色完美融合了。

“呵。”得，算他黑瞎子有能耐。

陈皮将黑瞎子胳膊往自己脖子上一搭，咬着牙问：“她在哪里，我帮你。”

黑瞎子咬了下舌尖，刺痛混着血腥味直直刺入大脑皮层换取了短暂的清醒，他说：“西城门外...我想应该在那片树林中。”

陈皮点点头，半是扛着黑瞎子出了城到达树林。

夜间风大，迎面吹来一阵阵血腥味，两个人变了脸，往血腥味的来源赶去。

月光下，一个中年男人正费力地举起天明刀，朝地上躺着的颂命砍去。

陈皮手腕一翻，一只九爪勾飞出死死钩住男人的手腕，血和肉末飞了一地，男人惨叫一声松开天明刀。

黑瞎子看见颂命后丧失的那些力气就像是都恢复了，虽然刚要出手却被陈皮抢先，但也放心的上前抱起颂命发现对方似乎只是睡着了，松下一口气，也恢复了挂着邪笑的状态。

“这位真是好生厉害，能伤得了命姐。”黑瞎子站在邹莼辞身边，一边笑眯眯地说着话，一边踩上邹莼辞的右手狠狠研磨。

邹莼辞颤抖着咧出一抹讽刺的笑，开口道：“原来我弟是....死在你们这种怪物手上......哈哈哈哈哈哈，还好，我就要.....带走一个陪葬了！”

陈皮收紧九爪勾，逼问：“你什么意思，你对颂命干嘛了！”

邹莼辞笑着说：“当然是.....和我弟弟一样的死法。”

黑瞎子猛地低头看向邹莼辞：“你弟弟是谁？”

“你忘了啊，”男人的眼中充满怨恨，“二十八年前正定府。”

一时间那年的记忆开始翻涌，眼前男人的面庞开始变得年轻，渐渐和另一张脸重合。

“邹丘诗。”黑瞎子根据记忆说出这个名字，瞬间明白了邹莼辞的动机。

当年邹丘诗是被颂命一刀了结了生命，按刚刚的情形来看邹丘诗也像是要重现当年的场景，但现在邹莼辞起都起不来了还一副大仇得报的样子看来是留有别的后手。

如此想的，黑瞎子便在周围查看起来。

低矮的草丛里，一只药瓶静静地躺着，黑瞎子拿起凑近闻了闻，只觉得一股清香涌进鼻子扫走了他所有负面的情绪。

陈皮也看见了那只药瓶，先想的便是邹莼辞喂了毒药给颂命，“解药。”他这么说道。

邹莼辞大笑两声：“你们这么天真地以为是毒药啊，呵，既然如此也就让你们尝尝我当初的绝望吧，那药叫醉生梦死，在三天里要不断经历幻境，只有杀死幻境中出现的自己爱的人，想的人才能醒来，如果三天后不从幻境中出来就会死，可惜了，自这药诞生以来，没有一个人在三天后醒来。”

一堆话说完陈皮和黑瞎子的脸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邹莼辞看着他们的样子心里充满复仇的快感，只有这一刻，他才觉得那死亡带来的二十八年的寂静才迎来新的声音。

但这还不够！

“你们不知道吧，你们还杀不了我，哪怕颂命死了你们也杀不了我，不然她所守护的解家就没了，她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当然，我也很期待她醒来，毕竟她还要给我的弟弟磕头呢~”邹莼辞的声音愈发欢快，听得陈皮杀心大动，但黑瞎子拉住他。

不过黑瞎子也不算全信了邹莼辞的话，将邹莼辞打晕后对陈皮语气沉沉地说：“我相信命姐她能醒来。”

陈皮阴翳的脸上没什么大表情，收回九爪勾后说：“我去叫姓解的来搬人。”

“谢谢。”这是这么久以来黑瞎子对陈皮说的最像人话的一句。

“呵。”这是陈皮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