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宁老远就看见他了，冷着一张脸站在那里，她应该没迟到吧？

蒋凌寒过来还是那副看不出喜怒的样子，先和她打了一声招呼，然后问道：“还是先吃饭？”

常宁点头，说：“今天我请你。”

她今天特意找她妈又要了一块，凑了三块钱。

蒋凌寒的手微不可察顿了一下，说：“不用，我请你。”

两人坐下后，点了一个小炒牛肉、一个凉猪耳、还有一个尖椒肉丝和一个红烧茄子。

似乎是怕常宁和他抢，蒋凌寒眼疾手快付了钱。

常宁不是不想，而是这一顿比昨天还贵，她要付了连待会买根冰棍的钱都没有，还是下次吧。

这人花钱可真够大手大脚的！

不过想想人家一个月拿85，她要能拿85她也天天下饭馆。

蒋凌寒没急着问结果，常宁也不想和他聊天，国营饭店的菜可比家里做得好吃，尤其是小炒牛肉，这年头能吃个猪肉就不错了，哪还能吃到牛肉！

常宁吃饱后剩下的仍由蒋凌寒解决，等两人都吃得差不多，端着茶杯喝茶时，蒋凌寒才问道：“你家里，同意吗？”

常宁迟疑地点点头，蒋凌寒眼睛里瞬间绽现光芒，又听常宁说：“但是，我觉得，那个……”

蒋凌寒心头一跳，觉得比出任务还紧张，耐心问道：“嗯，觉得什么？”

常宁支支吾吾：“那个，咱们可能互相还不太了解……”

“哪方面不了解？你问，我来回答。”

不是你的问题，而是她的问题！

“就是那个，我其实，不是，我是……”

蒋凌寒看她看左看右，就是不和他对视，笑了一下，说：“你不是常宁吗？”

“啊！？”

常宁惊呆，“你，你知道？”

蒋凌寒似是不解：“知道什么？”

常宁连忙摇头：“没，没什么！”

蒋凌寒说：“出去逛逛？”

“哦。”

常宁走在他旁边，觉得他好高，自己只到他的肩膀，想了半天还是没想明白，他什么时候知道自己不是陶红豆的？

让她去问她是万万不会的，觉得丢人。

可是不问，算了，不问就不问吧，按她妈的话说，就当正常和他相了个亲。

常宁自己给自己圆过去了。

走了几步，蒋凌寒突然问道：“吃雪糕吗？”

路边有人推着木箱在卖，上面包了一层棉被，还没等常宁回答，他就已经走过去，看了看，说：“有赤豆冰棒还有奶油大雪糕，给你买个奶油的？”

赤豆冰棒四分钱一个，奶油雪糕一毛二一个。

卖雪糕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她们都是从国营冰棍厂批发，走街串巷去卖。

常宁过去看了看，说：“要两个。”

“好。”

蒋凌寒付了钱，拿了两个奶油雪糕递给她，常宁接过来一个：“都给我干嘛，你不吃吗？”

天气热得要死，常宁心心念念了一路。

蒋凌寒愣了下，失笑，还以为她要吃两个。

两人沿着荫凉处慢慢走，奶油雪糕醇厚绵密，吃起来冰冰凉凉，蒋凌寒看她眼睛都眯了起来，问要不要再买一个？

常宁摇头，说不要了。

她今天还是松松扎了两个麻花辫，摇头的时候两个辫子也跟着甩了甩，裙子有点偏墨绿色，衬得她皮肤更白，看起来就是个娇俏鲜活的少女。

到了百货商场门口，蒋凌寒说：“进去逛逛？”

常宁想了想自己还没花出去的三块钱，答应了。

进去一楼里面卖的都是日用品，衣服布料锅碗瓢盆纸笔玩具等，当然还有卖自行车、收音机这种大件的。

蒋凌寒问她想买什么，常宁直奔着衣料区去了。

现在人大多都是买了布料自己回去做衣服，常宁的衣服也一样，不过都是找的村里裁缝。

售货员原本爱搭不理的，见两人走过来，尤其是蒋凌寒，那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态度好了起来：“两位要看点什么，衣服还是布料？”

成衣都是挂在上面，常宁眼睛一直往那看，售货员立马说：“这一批都是新到的，料子用的是的确良，版型可正了，颜色也好看！”

又问道：“你们这是结婚了还是准备结婚啊？”

蒋凌寒笑了笑，说：“准备结婚。”

“哎哟，这是来买结婚用品来了，那可得好好挑挑！”

又看向常宁：“姑娘，看中哪件？拿下来给你瞧瞧？”

常宁指了指一件粉色的，问：“多少钱啊？”

售货员把衣服取下来，说：“18 块！”

常宁刚准备接过来的手立刻收了回去，“那算了，您挂回去吧。”

太贵了！

她妈给她三块钱已经算大方，常家也没奢侈到能花 18 块给她买件衣服！

售货员也不奇怪，这东西挂这一个多月了，一问价格都是马上摇头。

“那你们再看看别的。”

刚准备挂回去，听到一声：“等等。”

就见那男人转头和那小姑娘说：“喜欢就买。”

常宁有些羞囧，她是不想买吗，她是没钱！

农村就没有像她这么大的姑娘还在家里吃白饭的。

蒋凌寒问那衣服是什么码，售货员说：“我看一眼就知道，她穿起来绝对合适！”

“那这件麻烦包起来。”

他又指了一件天蓝色，“那件也一起。”

售货员哎了一声，立刻把衣服从衣架上取了下来。

“那个，蒋，你……”

蒋凌寒低头：“怎么了？”

常宁小声说：“我没钱！”

蒋凌寒说：“我有钱。”

想了想他又说：“等结了婚，我的钱都是你的。”

常宁脸色红了。

他好像很急的样子，三句不离结婚。

两人走后，另一个柜台的售货员凑过来：“刚那对夫妻是买了两件？”

“是啊，付钱的时候眼都不眨。”售货员说，“不过还不是夫妻，说是准备结婚了。”

另一个售货员有些酸：“也就是结婚前大方，说不定婚一结就变了！”

“那不一定，我看人还是很准的，刚那小年轻说结婚了钱全是她媳妇儿的，不像是在说假话！”

“也不知道都是在哪找的对象？”

“你家那个不也还行？”

“别提了，每个月工资一发都不知道花哪去了。”

常宁不敢再逛下去了，拉着他走出了百货商场。

蒋凌寒一直看着她拉着自己胳膊的手，手指纤细白嫩，一点茧子都没有。

等出了门，常宁注意到他的视线，连忙收回手：“那个，我要回去了。”

蒋凌寒说：“好，明天再见。”

他不是不想两个人多待一会儿，只是约好了明天去她家，他下午还得准备东西。

常宁应了一声，转身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