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的游戏
作者:番茄不是土豆豆 | 分类: | 字数:51.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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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走失儿童
艾尔娜经过塔拉广场时,已是五点多钟。她将宽檐帽使劲压低,上面还套着带有大帽盖的斗篷。
摇摇晃晃地走到喷泉前,艾尔娜把行李箱放在栏杆上,稍作歇息。风雨肆虐。在这样的天气里,没走多远便会气喘吁吁、浑身发冷。
忍一忍就好。
艾尔娜如在说服自己般反复念叨,重新提起行李箱,在暴雨中继续前行。已断了一根伞骨的伞几乎起不到任何作用,但她仍不愿舍弃这最后的依靠。
来到空荡荡的车站马车车站,艾尔娜焦急地张望着道路。幸运的是,没等多久,马车就出现了。
‘一点用处都没有,真像你妈妈啊’。
在离开凌乱不堪的卧室前,父亲那充满轻蔑、吐槽的脸在冰冷的景象中闪现。
“我不知道那些老家伙把你教养得如此没规矩,但你要记住,在这房子里,犯了错就得付出沉重的代价。”
俯视着像坏掉的娃娃般倒地颤抖的艾尔娜,啧啧有声的他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开。敞开的门那边站着前来管制佣人的子爵夫人。
她用和哈尔迪子爵一样冰冷的眼神看着艾尔娜,随后转身,带着疲惫的叹息离开。这时丽莎才能跑到艾尔娜身边。
这着实奇怪。
丽莎哭得悲痛欲绝,而被打的艾尔娜却并未太过伤心或难受。没关系。反正明天一切就都结束了。这或许是无数次“自我安慰咒语”的效果。
艾尔娜乖乖地让丽莎照顾自己,丽莎为她疗伤。吃了拿来的药,像个乖孩子般上床睡觉。连送到房间的饭菜都未动,只是静静地躺着。无论如何都要振作起来才能平安离开。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愿去想。
随着马蹄声渐近,艾尔娜把帽檐拉得更低,遮住了脸。平日里座无虚席的马车此刻几乎空无一人。
艾尔娜蜷缩在最角落的座位上。马车又停了几分钟,却再无其他乘客上车。
直到冒着雨奔跑的马车停在中央车站前的广场上,艾尔娜始终未曾抬起深埋的头。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连接车厢与车厢的通道上找到车长的帕维尔急切地问道。突然停下的火车已停滞了十多分钟,一动不动。
“抱歉。我正要告知乘客们。”
长叹一口气的列车长清了清嗓子。
“暴雨引发了落石事故。修复堵塞的铁路恐怕需要一些时间。”
“您觉得会耽搁多久?”
确认时间后,帕维尔的眉头上显出深深的皱纹。
“我也不清楚。我们正在抓紧,但目前确实有些……”
含糊其辞的列车长鞠了一躬,然后快步穿过列车走廊。他逐个打开客房的门,传达落石事故消息的声音与拍打在车窗上的雨滴声杂乱地交织在一起。
帕维尔焦急地在走廊里来回踱步,他先回到了自己的客房。坐在对面座位上的一对中年夫妇正在看书,一脸无奈。从车窗外能看到开始清理岩石和土堆的工人及推车,但因大雨,进展缓慢。
“放弃吧,年轻先生。这是个常发落石事故的路段,大概得半天时间。”
太太打量着坐立不安的帕维尔,微笑着搭话。
“我们要去餐室吃晚饭,要不一起?一直这么等着,会错过饭点的。”
“不。多谢您,我不饿。”
帕维尔答道,脸上难掩尴尬。
夫妇俩离开去餐厅后,六人包厢里只剩帕维尔一人。随着寂静蔓延,一种愈发强烈的焦虑开始尖锐地刺痛他的神经。本想着坐火车能比约定时间早一个小时到达,怎料会出这样的事故。简直要疯了。
帕维尔无精打采地看着缓慢的清理工作。直至吃完晚饭的夫妇返回,火车仍没有再次出发的迹象。
“瞧。得花不少时间呢。”
太太的话提醒了半梦半醒的帕维尔。惊愕中再次确认,时钟已指向与艾尔娜约定的时间。
“您有重要的约会吗?”
妻子见他绝望的神情,关切地问道。
“是的。”
帕维尔张开干裂的嘴唇回答。此时,他突然想起常走这条路的太太之前说的话。
“太太,请问这附近有村子吗?”
“若为村子,您是要找住处?我可不想耽误您过夜。”
“不是。不是这样……”
帕维尔心烦意乱地看向车窗外。艾尔娜肯定已经到了约会地点。因为他从未失约过。
“只要有开往什刹海的马车能够通行的村庄就行。若没有,能借到马的地方也可以。”
帕维尔一脸坚决地面对着夫妻二人。
“难道这附近有这样的村子?”
到此为止。
那个让自己安心的咒语不再奏效了。
今日大公亦获胜。然因是预料之中的结果,众人反应颇为冷淡。
若要输,倒不如输给比约恩或是伊斯特。
此语在俱乐部棋牌室仿若一则箴言。其缘由在于,败于难以战胜之对手,远比向不三不四之人屈膝更为荣耀。
“哦,这么快便要走?”
彼得见比约恩从牌桌起身,眼睛睁得老大。正值玩乐之时。不像比约恩的作风。更为重要的是,今夜颇为幸运。
“为何不再多留片刻?”
“为何?莫非你还想再输些钱财?”
比约恩指着佩特面前明显减少的筹码,微微一笑。
在几句夹杂着脏话的玩笑与笑声中,比约恩整理好衣着,披上一件夹克。离开烟雾缭绕的扑克牌室,视野顿时清晰起来。
艾尔娜。
比约恩并未在意这个名字突然在脑海中浮现,或许正因如此。成功抑或失败。此刻大概是知晓结果之时。
“去车站。”
面对为马车开门的车夫,比约恩冲动地下令。虽自知这是盲目的好奇,却未太在意。车夫似乎有些诧异。
“您是说施韦林那处?火车停靠的那个车站?”
车夫仿佛听闻要下地狱一般,大为惊诧,反问道。
“您并非要搭乘火车吧,王子?这般日程我未曾听闻……”
“不。径直经过车站往宫中去。如此即可。”
比约恩自然地解释此为理所当然的路线,而后登上马车。车夫仍是一脸疑惑,却未再追问,谨遵其命。
马匹奔跑起来,雨声愈发响亮。比约恩百无聊赖地望着透过湿漉玻璃窗淌过的城市灯光。
对于艾尔娜哈迪的夜半行程,他仅知晓日期是今日,目的地为巴福德。在毫无其他信息的情况下,不知何时、何人以及如何出逃,仅一味寻找车站,恐是白跑一趟。但在路上耗费的这一小时,倒也无需惋惜。无论如何,自己归家的时间比往常早得多,这似乎是费茨太太所倡导的健康的一日。
艾尔娜。
轻声呢喃这个当下社交圈最为知名的名字。
艾尔娜。艾尔娜哈迪。
一周前,最后一次见到这个名字的主人,是在雨中街道的另一侧,目睹宏伟历史起始之时。
那女子的眼眸仿若迷路的孩童。因不知此地何处,不知该往何方,深陷深深的混沌,乃至忘却哭泣之法,万分迷茫。
那未作任何吁求的眼神仅是呆滞而已,然为何会生出“仿若甩开了孩子哀求之手”的卑劣心境?
此类疑问时常降临,比约恩却未寻得恰当答案。此刻亦是如此。或许是对没有答案这一事实感到恼怒之际,一辆马车停在了施韦林车站广场前。
深夜,大雨倾盆的火车站,果不其然空旷冷清。即便她真从其父亲身旁逃离,也断不会如流浪汉般在此游荡至此时。或许已然搭乘火车离去,抑或在这城市的某处寻得另一处安身之所。只要是理智的女子。
比约恩以失笑抹去自己一无所获的好奇。当发现一人自广场尽头有气无力地走来时,刚下定决心下令启程。
比约恩收回伸向马车壁的手,眯起双眸打量逐渐靠近的行人。是个身形瘦小的女子。她一手提着旅行箱,一手握着一把破旧的雨伞,摇摇晃晃,似要跌倒,却仍在前行。
大约在雨滴顺着玻璃窗淌下,自己开始变得焦躁之时,行至广场中央的钟楼下,她抬起头来。虽难以辨认其面容,但比约恩清晰地看到她那长长的棕色头发,自斗篷的帽檐下散落。其身形、姿态与氛围皆极为熟悉。
不会吧。
比约恩否定这荒谬的预感,确认了时间。已过十一点。此时绝非那个以窈窕淑女自居的女子无所畏惧之刻。尤其在这般天气里。如此这般。
但再看上几回,比约恩所能得出的结论唯有一个。
“……艾尔娜。”
悄然低语的名字,融入敲打马车的雨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