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尤利西斯之所以能够对自己一再容忍，允许自己兼爱着一切黑暗，皆是因为，他确信自己这位仁慈的神圣牧师，乃是一位真正的人类。

人类能够兼爱着黑暗，这就是仁慈。

但是，若自己本就是黑暗呢？

那么，便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了！

而吸血鬼公主这个身份，毫无疑问，乃是隶属黑暗阵营。

而由吸血鬼公主所担任的神圣牧师，则是对圣光的侮辱，是对圣光的亵渎，是对圣光的背叛！

这将是圣教庭有史以来，最大的耻辱与玩笑。

同时，若是自己摆脱了人类的身份，而在诡异当中站稳了脚跟。那么，尤利西斯便可轻易想到，【奥维洛夫对他的唠叨】其中的每一条，都是针对老娘而定下的啊。

消灭所见一切诡异……

福音之力……

心甘情愿拔出圣剑……

以及放下自己的主观因素，接受客观理由，将其斩杀！

每一条，都无一不是在暗示着尤利西斯，要将老娘给手刃啊！

因为，老娘就是诡异！

——吸血鬼公主的身份，就是诡异啊！

艾琳娜有些黯然。

终究，是走到了摊开自己身份底牌的这一刻了啊。

可惜如今，老娘身边重重保护，尤利西斯……已经奈何不了自己了！

所以，艾琳娜冲着尤利西斯，微微露出浅浅的微笑。

“尤利西斯大人，请问……您为什么，要如此失望地看着我呢？”

“艾琳娜牧师……请问，您究竟是人类，还是……吸血鬼呢？”

尤利西斯停下脚步，于艾琳娜一米之外站定，彬彬有礼问道。

艾琳娜深吸了口气，随之，露出恐怖的笑颜。

“是人类。”

尤利西斯，微微松了口气。

但是马上，他便听艾琳娜又道。

“但是，却是一个，体内流淌的吸血鬼血脉的，吸血鬼城堡的人类诡异公主。”

艾琳娜的目光，冷漠抬起。

她看到，尤利西斯的湛蓝眸子当中，爆出了精光。

“你欺骗了我，艾琳娜牧师。”

尤利西斯沉声道：“初见之时，你告诉我……你只是来自艾米镇的，一个普通的人类。”

艾琳娜，深叹了口气。

“是啊，我的确欺骗了你。”

“如果我初见之时，我告诉你我就是吸血鬼公主，告诉你我就是吸血鬼君王——德古拉的亲生女儿！那么当时的你，是否会用你的剑，将我裂开呢？”

尤利西斯眸光黯然：“必然如此。”

“所以，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艾琳娜昂起头，冷漠质问道。

“但是……但是……”

尤利西斯的身躯微微颤抖着。

“但是你是神圣牧师啊！”

“为什么……神圣牧师……会说谎呢？”

艾琳娜微微蹙眉。

尤利西斯激动的模样，让她内心生出不忍。

一切信仰，于此刻坍塌。

大概，世间没有比这，更加残酷的事情了吧？

“或许是因为……你们圣教庭的这位神圣牧师，本就是一位，恶毒的诡异吧？”

“所以，一位恶毒的诡异，说些谎话，理所当然，对吗？”

艾琳娜，依旧冰冷言道。

萧瑟的风，席卷着大地。

艾琳娜的雪白发丝随风扬起……

她不禁想到尤利西斯曾义无反顾的挡在自己面前，不惜与整个圣教庭为敌，却依旧轻笑着对她柔声细语：我，就是你的剑，艾琳娜牧师。

想到了尤利西斯因无法独自推动大钟，从而一身血污的倒在自己面前，说着：对不起，艾琳娜牧师……我……让你失望了……

想到了尤利西斯，将自己紧紧抱在怀里，满目泪光的说着：你……可曾为我心动过吗……艾琳娜牧师……

然而这一切种种，皆如这发间的风一般，消失在了某个不知名的未来时空当中。

而在这个时空内，他一无所知。

艾琳娜眸光黯然。

如果可以，她真不想与尤利西斯为敌。

但是命运，偏偏如此不巧。

在这个时空当中，他对自己，一无所知。

唯有，自己“吸血鬼公主”的这个，诡异的身份。

所以，没有什么好说的。

在这个时空里，你我终将走向敌对！

“想要杀了我吗？尤利西斯大人。”

艾琳娜收起情绪，血瞳冷漠道。

尤利西斯，迎上了艾琳娜的目光。

“你觉得为什么，我要杀掉你呢？”

艾琳娜嘴角裂开。

“因为【奥维洛夫对你的唠叨】第一条：请斩杀你在落日城内外看到的一切诡异，绝不留情！”

“而我，正是你所看到的诡异！”

“因为【奥维洛夫对你的唠叨】第二条：当你遇到福音之力，既代表邪源星座那颗刚诞生的闪亮新星，已成功抵达了人类世界！祂必将残忍地掀开人类灭亡的序幕！所以，如果你遇到祂，我允许你，解封你的力量！

“所以，你当为了杀掉拥有《福音书》的我，而不惜完全解封自己的力量！”

“因为【奥维洛夫对你的唠叨】第三条：你将在此遇到，能够让你心甘情愿地拔出圣剑的人。”

“也就是我！”

“更是因为【奥维洛夫对你的唠叨】第四条，也是他所有的唠叨当中，最为重要的一条。”

“当你在落日城中，遇到了你有足够的客观理由要将其斩杀，却又因为拥有足够的主观理由，而不能将其斩杀的时候，记住，你一定要选择将其斩杀！”

“也就是说，无论你是因为我能让你心甘情愿拔出圣剑也好，还是因为我神圣牧师的身份也罢，总之，你都一定要放下一切，你所认为的主观当中，不该将我斩杀的理由，而遵循客观，将我斩杀！”

“因为只要我一死，不可言说则将不再降临！”

“人类灭亡的序幕，也将不再会因我，而被掀开！”

“而只要我死了，你——就是救世主！尤利西斯！”

“所以，你究竟有什么理由不杀我！”

艾琳娜滔滔不绝地讲着，随之黯然的目光中，突然涌现出疯狂的笑意。

“所以……你又究竟有什么本事，能够杀掉我呢？”

艾琳娜话音落下。

阿鲁卡多、柏兰特、菲斯娜、厄喀德那、咒魔，紧紧围绕在了艾琳娜的身边，皆望向尤利西斯，一脸冷漠。

“嘻嘻嘻……咦咦咦！！”

艾琳娜癫狂笑着，狰狞的触手，都不觉从她的背后涌出！肆意伸展着，蠕动着！

——宛如一位真正的诡异！

“所以……你究竟有什么本事，能够杀掉我呢？”

“哈哈哈……嘻嘻嘻……咦咦咦咦——”

“这个世界的……救世主大人啊！”

她露出银白的牙齿，笑得前俯后仰，血瞳当中，尽是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