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神情突然变得颓然，似乎一下子苍老了不少，看向皇后的眼神复杂难明，沉默良久之后，才缓缓开口道，

“当年一事，你究竟参与了多少？”

皇后抬头对上皇帝隐忍的眼神，突然展颜一笑，语气之中似乎多了一丝释然，

“臣妾万死不敢做出伤害陛下之事，当年泄密之事臣妾确实不知。只是后来矛头全都指向逸王，这才命人推波助澜……”

皇后为何会这么做，皇帝心中自然一清二楚，但这并不代表他能因此原谅皇后的所作所为，闭目沉思良久，才继续开口道，

“皇后失德，从即日起废除后位，打入冷宫。”

虽然这些年故意冷落皇后，但终究还是放不下，多年以来相濡以沫的感情。

绝望而又无助的公主，听到父皇的判决后，稍稍松了一口气，比起阴阳两隔，这已经算是不错的结局。

然而就在公主准备扶起母后之时，突生异变，皇后面色闪过一丝诡异的潮红，紧接着吐出一口污血，惨然道，

“臣妾罪有应得，不该再连累陛下徇私枉法……”

皇帝闪身上前，将皇后揽入怀中，脸上满是苦涩的笑容，眼底却早已被泪水打湿，长叹道，

“你的罪自有我去赎，你这又是何苦呢？”

惊慌失措的公主，突然瞟见站在远处发呆的楚昇，眼中闪过一丝希望，高声疾呼道，

“楚昇，快来救救母后！”

楚昇闻言不禁苦笑一声，心中直呼倒霉，怎么什么糟心的事都能被他撞到。

刚刚皇后吐血之时，楚昇就已用魂力扫过，已经是毒入心肺，除非神仙下凡，否则回天乏术。

估计皇帝也是如此，眼神才会那么绝望。

但既然公主点名，楚昇也不好无动于衷，还是来到皇后身旁，伸手按在脉门之上，片刻之后，落寞地摇了摇头，起身回到角落。

崩溃的公主再也压抑不住积压的情绪，扑到皇后怀中嚎啕大哭。

皇后艰难地抬起手，轻抚公主的后背，断断续续地开口道，

“只可惜看不到菡烟成婚的那一天……”

沉浸在悲痛之中的皇帝，似乎想起了什么，低头在皇后耳旁小声说了几句。

皇后犹如回光返照，扭头看了一眼在角落里隐身的楚昇，而后又看向怀中的女儿，眼中满是欣慰。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女儿和夫君的手拉到一起，虚弱不堪地说道，

“是母后咎由自取，不要怪你父皇……也不要怪罪楚昇……”

看着抱头痛哭的父女俩，楚昇人都麻了，要是早知道里面是这剧情，宁愿在外面装死也不进来。

想要尽快逃离这是非之地，又怕引起皇帝的注意，只能继续默默隐身。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率先整理好情绪，冷声道，

“菡烟，你先退下！”

一听皇帝这冰冷的语气，楚昇心中就咯噔一下，心想，

“该不会要秋后算账吧？”

满脸悲戚的公主，抬头看向父皇，开口问道，

“母后怎么办？”

皇帝极力隐忍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先退下！”

公主满脸不解地看向父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最终还是听话地离开。

就在楚昇忐忑不安之时，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语气里却夹杂着期待和一丝疯狂，

“你可懂得血海冥尸阵？”

楚昇豁然抬头，而后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皇后，脸上满是震惊。

只见皇帝眼中已经布满血丝，语气之中也夹杂着不顾一切的疯狂，近乎歇斯底里地问道，

“是要用活人血祭吗？天牢里有那么多死刑犯，若是不够……”

“陛下！”楚昇厉声打断道，看见皇帝那迷茫无助的神情，心中一酸，但还是选择直言相告，

“尸傀要以活人祭炼，皇后娘娘已经……人死不能复生！”

皇帝颓然地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自语道，

“难道就没有一丝希望吗？”

楚昇沉默不语。

人死不能复生，这是天道规则，无人能破。

良久之后，皇帝重新找回理智，摆了摆手，淡漠地说道，

“罢了，你先回去吧。”

走到门口的楚昇，长叹一声，扭头说道，

“我可以用阵法保住皇后尸身不腐，将来可以与陛下合葬。”

皇帝抬头看向楚昇，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轻轻地说了声，

“谢谢！”

楚昇开门的瞬间，突然停下，背对着皇帝说道，

“公主已经失去了一位亲人，我不想她再看到疼爱自己的父皇，渐渐变得陌生……”

说罢不等皇帝反应，推门而出。就在关门的瞬间，皇帝看见与楚昇并肩而立的公主，浑浊的眼中恢复清明。

佝偻的身躯再度挺拔，颓然的情绪一扫而空，看着怀中的妻子，喃喃自语道，

“等我替你和逸王兄报完仇，我就来找你团聚……”

抬头看向远方，眼中似乎闪过金戈铁马、尸山血海……

楚昇将布阵之事告知给公主，公主吩咐橘绿前去准备材料，自己则带着楚昇前往母后寝宫。

本来情绪稍缓的公主，刚一踏入熟悉的寝宫，睹物思人之下，再度哭得梨花带雨。

楚昇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站着身旁默默陪伴，等到橘绿回来，公主这才稍稍调整好情绪。

楚昇以不能被打扰为由，将公主支开，让她暂时离开这个伤心地，出去透透气。

这个阵法并不高级，虽说楚昇只是初学乍练，但背靠天道，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与公主简单告别后，楚昇便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并且心中暗下决定，一个月内绝不再踏足皇宫半步。

至于为何会是一个月，是因为楚昇趁着皇帝分神之际，悄悄探查过皇帝的身体状况。

自古情之一字最伤人，就连高高在上的帝王也不例外，本就风雨飘摇的身体，此刻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楚昇琢磨着，过两天就去一趟皇帝的私库，先把灵药准备好，再抽空把需要的丹药炼制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万一哪天皇帝再一抽风，来个突然袭击，搞不好把命丢了，那自己的大腿不就飞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