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歌这几天休息的很不好。

他现在每天五点起床打小时工，时间到了再去上班，最后下班了又去送外卖，一直送到晚上一点，然后如此循环往复。

“这里！这里一定要背下来，这是考试的重点！”李天歌强打起精神，他为了不耽误课程，连续灌了五杯咖啡。正打算待会下课了去把早上买的放桌上那三瓶牛牛也喝了。

这些天以来，虽然说表面上看起来他每天还能睡两三个小时，但实际上他每天一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

他会想要是他没赚到钱孤儿院倒闭了怎么办？那群孩子们去到别的地方被欺负了怎么办？没人给他们撑腰怎么办？

最后的最后，他又想象到——在一个暴雨的傍晚，太阳刚刚要落下。他在下班途中经过一个桥洞——就是平常必经之路上的那个桥洞。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就这么盘腿坐在地上，闭着眼。身上都是烂菜叶子还有臭鸡蛋的痕迹。不多时，来了几个身膘体壮的大汉，狞笑着把老人打倒在地，不断对其拳脚相加，还时不时喊着让老人还钱。

周围人冷眼旁观着。

不过即使是这样老人依旧没有睁眼，也没有理他们，努力的挣扎起来坐端正。不过这也更加激怒了几个大汉，攻击也来的更加迅猛。

李天歌这时候认出来了，老人正是把他从小养到大的老人……

就一直想这些有的没的，实际这几天睡的时间加起来不够五个小时。

……

“李老师昏倒了！”

“啊！快叫救护车！”

周围传来女老师和学生们的尖叫，不过李天歌对此毫无所知。

刚回到办公室的他径直来到自己工位上，伸手想要拿起桌上的牛子赶紧喝两口。然而手刚碰到铁罐子的时候整个人就蓦然失去意识，昏倒在地。

留下办公室尖叫声此起彼伏。

送到医院，检查过后发现竟只是太困了，没有别的问题。

护士给他吊起一瓶葡萄糖后就离开了病房。留下在床上睡的死气沉沉的李天歌。

在病床前守着的是平常和李天歌关系较好的一位女老师，名字叫陈致。

有人推门而入。

“校长……”

看见来人后，女教师连忙起身。

“你坐着。”校长把手压了压，示意她不用客气。接着便走到床前，看着眼前的青年。

不久，他走人了出去，临走前让她告诉他醒了就去他的办公室。

陈致连忙答应。

……

办公室内很亮，阳光大肆泼洒进来。室内靠中间的位置坐着一个男人。

李天歌使劲眨了眨眼。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然无论如何都看不清男人的脸。

“李老师。”男人淡淡开口。

虽然看不清男人的脸，但他知道男人此时肯定是微笑的表情。

“校长 ”李天歌低下头。

校长点点头，接着问道：“听说，你很缺钱？”

李天歌闻言顿时有些羞愧难当，艰难的点点头：“没……没有。”

男人有些好笑：“到底是缺还是不缺？”

李天歌点头：“不缺。”

“不缺？”男人略微低头看着桌上摆好的资料，然后再微微抬头，额头看着局促不安的李天歌。

“不缺还这么忙啊。”男人啧啧称奇：“早上五点就去打小时工，八点上课，然后下班再去送外卖。”

“给社会做贡献呢？”男人调侃道。手里放下其中一张纸，露出另一张纸的内容。

“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男人念出这几句话，接着抬头，不清楚是嘲讽还是调笑：“社会养大了你，现在你回报社会是吧？”

李天歌摇摇头：“是的。”

“你真不缺钱？”

李天歌点头：“真不缺。”

“其实缺的话我也可以帮你？”

“果真吗？”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我以为你还会推脱一下呢。”

李天歌正色道：“能解决问题的话这些都不重要。”

“这倒是。”男人若有所思。随后从桌膛抽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

“我可没钱给你。但它一定有。”校长指了指李天歌手上的名片。

李天歌仔细地看了看手上的名片，诧异的挑挑眉。

这竟是一个借贷组织的名片。

“借贷人……”李天歌皱着眉头念出上面的字。

“就是他们，无论借多少都行，而且利息低的可怜。”校长笑眯眯的介绍道。

“百分之零点五……”李天歌不可置信：“他们正规吗？”

“正规的会这么低？”校长反问道。

“那倒是……”

话是这么说，但是李天歌还是在犹豫。

从小校长就教过他，让他一定要遵纪守法，无愧于自己的内心。所以他长这么大可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他之前知道，借这种不正规的贷款的人可是没有好下场的！

更何况他的父亲当初就是因为借贷……

但如果借了，之后孤儿院就可以撑过这次危机，说不定孩子们的生活质量也可以高一个台阶。院长也就不用露宿街头，也就不用遭人催债，也不用挨人欺负了。

“让我考虑下吧……”李天歌低头道。

“当然，这个是你的自由。”校长理所当然道。

李天歌点头，谢了男人，走出了办公室。

走出办公室，走廊灯光阴沉沉的，在地上隐隐约约折射出一个男人驼背含胸的影子。

他看到，吓了一跳，连忙将腰挺直了。

他应该一直都是昂首挺胸的才对，他有自己的自尊。

可是地面上的影子立马又驼了下来。

他着急的挺身，影子却是纹丝未动。

太可怕了，他想。

走廊尽头，陈致在焦急的等待。

平常文静且书卷气很重的温柔漂亮女老师在此刻也露出了破绽。

“小天，你没事吧。”见到人一出来，陈致连忙上前问道。连续在课堂上睡着三次，办公室也昏迷了，她真怕校长直接开除了。

“我没事。”李天歌摇摇头。

他此刻思绪很乱，想要一个待会。

“谢谢陈老师关心，但我想要一个人待会。”李天歌低沉着眉眼，点头致谢，但接着又说道。

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陈致瘪着嘴，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但当然是什么都没有。

“小天……”陈致喃喃，话里脸上全是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