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臻眼神嫌弃地看了眼一动不敢动的老父亲，随后客气地对宋锦兰说道：“姑姑好，我们是来找阿瑛的。”

宋锦兰转身往里走，“进来吧。”

霍臻走了一步，发现老父亲还呆着，他啧了声，拉着霍雷鸣就跟拉一根木头似的，“走哇，愣着干嘛。”

霍雷鸣就这么被儿子带进了楼内，看到只有宋锦兰一人坐在矮桌前品茶时，询问道：“郡主呢？”

宋锦兰没理他，只对霍臻说道：“郡主在厢阁。墨汁，你带霍将军过去。”

霍雷鸣见霍臻跟着墨汁走向另一侧的门，正想要跟去。

宋锦兰冷着声道，“郡主和公主在一起，霍雷鸣，你敢过去吗？”

听到公主也在，霍雷鸣决定不去了。

宋锦兰就知道他会这样，将茶杯一搁，随后起身走向霍雷鸣。

霍雷鸣惊讶着往后挪步，直到背抵到书架，退无可退。

看着两步远的宋锦兰，霍雷鸣额头冒汗，内心百感交集，“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宋锦兰双手交于胸前，眼神轻蔑，“霍雷鸣，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个怂包。”

霍雷鸣一愣，刻意压小声音说道：“我今日不是来同你吵架的。”

宋锦兰嗤了声，对他的话根本不以为意，“那要是我非要跟你吵呢？”

“你别无理取闹。”

“吵不赢，就说别人无理取闹；自己没本事，就说人耍心机。坏名声都是别人的，自己就是最正义的，是吧？”

霍雷鸣脸色一变，“你这话从何说起，我何时这样说过。”

“你心里面不一直认为，我们宋家女人是宋家故意送来算计你的吗？算计你霍雷鸣，算计你儿子，算计你大将军的位置……”

“你既然这么认定宋家女人坏。陛下赐婚的时候，你怎么不冲上拒绝？你不是挺能耐嘛？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怂了？恩？英明神武的大将军？”

霍雷鸣也来了火气，“你们宋家本来就善于心机，当年……”

“你别跟我提当年！你根本就不配提！”

宋锦兰嗓音尖锐，一把揪住霍雷鸣的衣襟，气愤难当地瞪着他，“这里最没资格提起当年的事就是你！”

旧人依在，但已物是人非。

当年的事，一直是二人心中的刺……

霍雷鸣恢复冷静，后悔刚才的话，“锦兰……”

“闭嘴！不许这么叫我！”

宋锦兰咬着牙道：“什么威名赫赫大将军，你就是个狗屁！只会畏首畏尾，躲在背后的缩头乌龟！”

“我父亲说得对，你就是个胆小、没脑子的孬种！”

回想起宋云山对自己的打压威逼，以及宋晋卓的奚落嘲讽，霍雷鸣梗着脖子回道：“是你父兄逼我的……”

“所以呢？！”宋锦兰声音盖过他的，“你自己没有主见吗？不会动脑子想想嘛？我父兄说什么，你就认什么，那我们之前说好的话，又算什么？！！”

“说好共进退，你把我一个人扔在山上！”越说越气，越说越委屈，宋锦兰强忍着泪，瞪他：“连个音信都没有，我苦等了你一天一夜！你心安理得地躲进龟壳里，可曾想过，我一个女人在山里要是遇着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

霍雷鸣哆嗦着唇，“我、我不知道，宋晋卓说他会去找你，带你回去……”

他本想着既然宋晋卓会去找她，那她应该就会没事的……

“带我回去？！”宋锦兰冷笑连连，“是，他是来找我了，他躲在暗处，冷眼旁观，看着我焦急无措，看着我心慌意乱，看着我心如死灰……”

“你知道当我看见我大哥时，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吗？我想杀了你。”

“我当初信誓旦旦地同父亲说，你定然会护着我，可你却重重给了我一记耳光！你害我脸面全无！”

霍雷鸣亦是痛苦地喊了声，“锦兰……”

宋锦兰再控制不住压抑许久的愤怒朝着霍雷鸣就是一巴掌。

啪——！！！

深深的五指印烫在霍雷鸣脸上，他紧紧握住双手，不敢抬头面对她。

宋锦兰深呼吸着后退了几步，她看着那侧脸的掌印，闭了闭眼，说道：“你既不信任郡主，那就拿出你为父的威严，让你儿子与她和离，别到时出了事，累着她跟着你们受苦受难……”

“哦，错了，根本就不需要你出面。你那儿子比你有种多了，定然会事先护她周全。”

霍雷鸣……

宋锦兰不再管他，转身离去，却又在门边停下。

她头也不回道：“宋家虽可恶，但他们唯一对我做的好事，就是让我嫁给了现在的丈夫。”

霍雷鸣想要辩解什么，抬头时已不见宋锦兰的身影。

“锦兰……”

宋锦兰转过拐角，碰见了灵仙公主路朝艳。

只对视了一眼，宋锦兰抹干眼眶的泪，昂首挺胸的从公主身边经过，出了小山庄。

门外。

城阳侯等在马车旁，见宋锦兰出来，微笑着迎了上去，“出气了？”

宋锦兰皱着眉：“多管闲事。”

城阳侯笑得温和，“夫人说的是，不问了，都过去了。孩子们还在家等着，我们回去吧。”

“恩……”

进了车厢，宋锦兰的情绪还在恢复中，看着外面的景色，对城阳侯说道：“我不想在京城住了。”

“好，依你。”眼中只余一人的城阳侯，柔声而应。

＊＊

路朝艳看着倚着书架，半跪着的霍雷鸣。

她提起裙角，走了进去，站在霍雷鸣跟前，低头看着他。

他就像是打了一场彻头彻尾的败仗，一蹶不振，狼狈不堪。

路朝艳开口问道：“大将军，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霍雷鸣缓缓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一点点清晰，看清所站之人，他神情一顿，想说什么，发现自己竟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路朝艳：“假若当初是刚才那位夫人想要临终见你，你会回去吗？”

霍雷鸣目光迷茫，想象着如果是宋锦兰，他会怎么做？

一番思考，他张了张口，正要回答，路朝艳却道：“我明白了。”

随后，路朝艳朝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霍雷鸣看着她的背影，与另一个身影重合、消散……

他想要抓住，发现一切只是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