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分钟短暂的死寂，围墙前方一百多米远处，几十具焦黑的尸体还没烧干净，攻方马上有了动作。

杜辉这边地利优势太过巨大，唯一的缺点就是人少，一旦开打，不在乎人多人少、也不在乎取没取得战果，但进攻的波次绝不能停。

守方人员消耗的每一分精力、每一发子弹，都是一种量变，最后的胜利，就是这样一点点积攒来的质变。

添油战术是一种老百姓都知道的军事贬义词，但在没有压倒性的重火力情况下，这种人为拉长时间，梯次波段型的战术，却往往能产生奇效。

根据敌我双方的情况，制定相应战术，这个李会长麾下是有知兵之人的。

第二批次的进攻，由八十人的幸存者组成，这回的装备更惨，盾牌也没有，三五个人一个燃烧瓶，说白了，就是来送死的！

第一批次进攻，试探防守方的投射能力和精准度，这第二批次，就是弹药量和火力密度！

城墙上的杜辉，在垛口缝隙间，看着在敌方督战队枪口下，破衣烂衫哭爹喊娘的幸存者，眼中没有任何情绪，早在大暴乱时期，队员们已经经过了这种考验——

眼前这些人无辜、可怜，但只要他们面向自己发出进攻意图，无论是什么原因，都必须死！

“别浪费子弹，放进了用石头和燃烧瓶！”

杜辉非常清楚对方的目的，但他还是要这么做，因为己方的弹药储量，确实不够，敌方的精锐还缩在机枪后面，杀这些炮灰，不可能用珍贵的子弹。

哒哒哒！

李会长身边的督战队，见炮灰们踟蹰不前，又把站在最后的几个人扫倒。

幸存者们前后皆无生路，情绪崩溃之下，嘶声裂肺的大喊大叫，红着眼睛向着城墙方向狂冲而来！

二百米的距离，在发疯般绝望的狂奔中，很快便来到了十几米的距离，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就算冲到近前之后，对着六米来高、七米厚的城墙，他们可以做些什么……

城墙上方，排球大小的石块密集如雨从天而降，这些石头都是原本的势力挑选好，甚至还贴心的粗粗打磨出了抓手，从上面往下扔，无比的顺手方便……

“啊！！”

凄厉的惨叫声，在城墙下方此起彼伏，这就是单纯的在屠杀！

几只燃烧瓶，被软绵绵的砸在三四米高的距离，长期缺水、营养不良的幸存者们，根本无法把手中的投掷物扔上城墙。

城墙上掉下的石头中，也混杂着几只燃烧瓶，被砸伤的幸存者浑身黏满火焰痛苦哀嚎，没头苍蝇一般乱撞，又把身边的人引燃……

片刻之后，城墙下方已经如同炼狱，被石头砸的脑浆迸裂、浑身鲜血，被火焰烧的焦黑的尸体，抖动两下之后，便成为了助燃剂，十几个被砸断胳膊腿的幸运儿，惨嚎着翻滚爬行！

“56式步枪、石头、燃烧瓶还有情报里提及的77式手榴弹，数量应该都不多。”

手拿望远镜的李会长，坐在一辆改装吉普的车顶，眯起眼睛，口中喃喃自语，对自己亲手送出的上百具尸体视若无睹。

“再去一队，拿梯子！”

十几分钟后，被圈成一圈蹲在地上的近千百名幸存者，开始骚动起来，跟守卫推搡怒骂，黑压压的人群泛起层层波浪。

但是很快的，清脆的枪声，以及二三十个倒在血泊中的身影，让人群又安静下来，被挑选出的数十人，像牵牲口一样连拉带拽的喝骂着脱离人群，赶到城墙正前方三百余米远的空地上。

被带走的人什么下场，蹲在地上的幸存者们都眼睁睁看着，不到半小时，上百条人命就这么像耗材一般消失。

但即便如此，他们依然没有勇气向身边的枪口发起决死反抗，都在想着起码自己还活着，也希望城墙被早点攻破，不用轮到自己……

……

“又来了！”

十几分钟后，第三波次的进攻“准时”抵达，八十多名衣衫破烂、瘦骨嶙峋的幸存者，每七八人一组，间距四五米，向着城墙的方向冲来。

和之前那几批不同，这次每一组都有一架风格粗糙的原木长梯，被七八人平着扛在肩上。

“他们这是想消耗我们的子弹！”

即便是沈馨这样才集训一星期左右的战场新人，都看出了对方的目的，杜辉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过对方用的这是阳谋，没有办法的事，他不可能让扛着长梯的炮灰，像之前那样接近城墙，并把梯子架在墙体上，所以只能在远距离用枪拦截。

战场上瞬间枪声大作，惨叫声此起彼伏，城墙前方“V”字型、三百多米长、七八十米宽的原聚居地，已经成了人间炼狱。

浓重的黑烟和残存的火光铺满沙地，还未死透的人，各种无意识的声音如同魔鬼的呢喃，令人作呕的血腥和焦糊味道，顺着风沙吹到外面，甚至几百米外的李会长这边都能闻到……

原本聚居地里，幸存者们就地取材建造的住所，都是用的木头和破塑料布之类的材料，烧完之后的灰烬铺满地面，整个温度都比其他地方热了七八度！

第三批炮灰，在距离城墙一百五到五十米这个距离之间，被尽数击毙——为了节省步枪弹药，杜辉把最后二三十人冒险放到五六十米这个距离，用手枪解决。

也正是因为这个决定，让墙上首次出现了战损——

一名拿手枪的新队员因为训练时长不够，枪法、熟练度和纪律都打不到要求，竟然从墙垛探出手去开枪，被对方远处的压制机枪抓住机会，整个手掌被打烂，此刻已经退到钟楼侧面包扎。

“再来！”

李会长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长着几缕鱼尾纹的眼角眯起，口中冰冷的两个字，却代表又有数十人要死在这场战斗中。

于天灾之下活了两个多月，幸存者们拼命的搜寻物资、用尽一切求生手段，苦熬着对抗苍天，但却无法对抗心如铁石、把他们视若蝼蚁的同类……

“杜哥，步枪子弹不到二百发了！”

趁着对方组织人手这珍贵的十分钟，一名老队员将大家手中的弹药做了个简单统计，送到了杜辉面前——

步枪弹还剩一百六十四发、手枪弹二百一十二发，只够在打退一波进攻……

所幸的是石块、标枪和燃烧瓶还有富余，总不至于空着手战斗，但到了只能用这些武器战斗的那一步，也就意味着他们这二十来号人的死期将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