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胆头看来，门三奇让他做的事情十分简单。

束手束脚待在一个地方过夜，十个人就敢干。

这里是海胆头管辖的范围，周围是一些唯唯诺诺的穷鬼，只要自己咳嗽一声，他们就吓得哆嗦，安全的很。

只要不解开手脚，让这些穷鬼给自己送吃送喝，伺候自己一晚上，很容易就过去了。海胆头还可以让他们给自己准备点酒肉，喝一口酒，吃一口肉，美滋滋。还可以让附近有女儿的人家，把他们的女儿都带过来，让自己选。

睁着眼睛选经常干，闭着眼睛却是没有做过，一定非常的刺激。

海胆头的脑子里已经盘算好了这美妙的夜晚。

这个傻叉年轻人，不了解这里的情况，居然做出这么美好的惩罚。

来吧，开始吧。

让这样的惩罚快点开始吧。

第二天的时候，有人给王少华汇报了关于海胆头的情况。

王少华是高官的人，有情况的时候，人家是和自己人汇报的。

知道了消息后，王少华打发了来人，一脸疑惑的走过来。

没等他开口，门三奇就说道：“是不是那个海胆头不见了？”

王少华更加不解。

“三奇哥，你怎么知道？是不是这个混蛋跑了？我让我叔叔弄死他。”

“不必了。他已经回归于百姓，为他自己做下的事情付出代价了。”

王少华似懂非懂。

如果不能站在不同的角度上看待问题，永远想不明白为什么。

陈矮子、黄晓月、王思瑶早就已经知道结果，但是他们不会说明白。

他们这些底层人想做的事情，就是所有底层人想做的事情。

等他们离开下仙城的时候，打听到了那一晚的情况。

刚开始的时候，海胆头和他的两个人十分嚣张，让人给他们吃喝，还能得到一些回应，渐渐地，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夜渐深，周围安静的可怕，但是在这黑暗之中，他们三个人感觉不到安静。

他们三个人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对他们来说，那不是善良的眼睛，而是伺机而动的野兽的眼睛。

“来人啊，来人啊。”

海胆头大声呼喊，希望有人能回应他。

他害怕了。

“老子天天保护你们的安全，为了你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先天下之忧而忧，为了你们奉献了一切，你们现在怎么不理我们？我可都是为了你们好。”

还是那一套说辞。

为了你们好，没收你们的财产。

为了你们好，没收你们的交通工具。

为了你们好，提高商品的价格。

用无耻的说辞掩盖自己强盗的行径。

黑暗中的眼睛变成了血红。

无数双血红的眼睛。

他们穷，所以贫贱，他们穷，所以他们没有尊严，他们穷，所以他们任人宰割。

但是，这不代表他们傻。

黑暗中，有一个人开始发誓。

这是他的天髓。

一次发誓，乌云遮蔽天地。

两次发誓，大雨滂沱。

三次发誓，六月飘雪。

这个人专门去女坊辛苦工作一天，得到一点点的灯果，为的就是现在。

全部吃掉。

能量不够，启动不了。

黑暗中，有人塞给他一点点。

一点点，一点点。

什么是一点点？

富人吃一顿饭一万块，游艇加一次油20万，一瓶矿泉水一千块，给主播打赏一次几万块……

（没有体验过富人的生活，写不出来那种穿透感，搞不出来那种代入感。）

普通人一顿饭10块钱，一碗面10块，一瓶啤酒3块，一个馒头1块。

一点点就是1块。

一点点，一点点，积少成多，聚沙成塔。

轰，吱吱，吱吱吱……

“我的能量够了，但是还缺少点信心。”

“你还需要什么？别叽巴腻歪。”

“我需要一个长得特别丑的女人。”

“好说。”

一张猪的照片被拿过来。

“你们太狠了吧。”

“这个符合你的要求，母的，喘气的，能动的。”

“我嚓，造孽呀。好歹放个什么高什么媛媛的照片给我。”

“人家是大美女，你不配。”

“快点开始。否则给你换个驴的照片。”

“好好好，就这样吧。”

这个开始发誓。

“猪小姐，猪小姐，我爱你，我爱你长长的嘴巴，尖尖的鼻子，粗短的四肢，肥胖的身体，雄壮的的身体，粉红的屁股，还有那钢针一般的体毛……”

一番话语之下，空中飞来一片乌云。

“快，继续，继续发誓。”

“猪小姐，猪小姐，我喜欢你睡觉打鼾，我喜欢你吃饭放屁，我喜欢你睡懒觉，你的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和美妙，看到你的第一样，我就喜欢上你的样子，并且深深滴烙在我的心里。我喜欢你走路摇摇摆摆的样子，多么富态，多么厚重……”

天上的乌云还差一点遮住月亮。

“快了，加把劲。”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随便说，把男人骗女人的那一套拿出来。越是无耻越好。”

“可是我还没有骗过女人。”

“难怪你打光棍，你肯定是说真话都让人十分讨厌。那你说真话试试看吧。”

“我喜欢吃猪头肉，特别是猪鼻子那里的一块，特别有嚼劲。再搭上一点汾酒，直接起飞。”

嘘。

天上的乌云有消散的意思，居然渐渐离开月亮，让大地再次明亮许多。

“我擦，你居然说真话。你忘了你在做什么吗？赶快来点猛地。”

“猪小姐，猪小姐，我愿意做你的男朋友，天天同居，你吃什么，我吃什么，我喜欢你的臭脚丫子，我喜欢你每天不洗脚。我要永远做爱你的男朋友。”

刷。

乌云遮住了月亮，大地的黑色如同是黑夜。

伸手不见五指，脸贴脸看不见对方，肚贴肚分不清男女，面对面找不到嘴巴。

黑夜给了你黑色的眼睛，你用用来释放久存的愤怒。

没有号角，没有约定，没有组织者，没有指挥者。

如果有，那就是穷鬼们的愤怒，还有收到的压迫。

细细碎碎的声音。

逐渐大胆的脚步。

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

“救命啊，救命啊。”

这场海胆头的声音，他已经预感到一股杀气向自己奔来。

“救命啊，我可是好人啊，你一直都在帮人，一直都在保护别人的平安，过年的时候我都在路上工作。啊，屋。”

呲呲。

嘴角扯烂的声音，只剩下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动静。

其他两个人也是这样，刚开始是呼叫，后面没了动静。

再下来就是撕扯的声音。

扯破布条子是呲呲，扯破肉是喷喷，拉断骨头是冬冬……

吃肉的声音是吱吱，吃骨头的声音是咔咔，喝血的声音是啧啧，咬破蛋蛋的声音是喷喷喷。

黑暗之中，人来人来，每人都希望分到一点东西。

这一次，他们不是为了果腹，不是为了求生，单纯是为了泄愤。

如果这个阴阳界一直在辜负他们，他们还有什么理由维护他？

一旦有机会出现，他们会做自己的选择。

满嘴的正义没有用，满嘴的仁义道德没有用，铺天盖地的新闻没有用。

因为在本质上，每个人都不傻。

没用了多久，矮墙之下直接空无一物，只留下斑斑的血点，告诉人们这里发生过可怕的事情。

在黑暗之中，人们悄然离去，正如他们悄悄地来。

正留下发誓的人还站在原地。

“猪小姐，猪小姐，我爱你，我永远会和你同居，我永远会和你在一起。我自愿做饭，做汤汤水水的饭菜，把你喂得白白胖胖，好像那天上的胖仙女……”

这个发誓的人还在发誓。

只有在他发誓的时候，乌云才会遮太阳，所以他不能停。

突然停了下来。

不是他想停下来，是有人把一根棒子一样细长的东西塞到了他的嘴里。

“不会亏待你的，给你留了一根香肠，虽然小了点，短了点，凑乎着吃吧。”

黑暗中另一个声音响起：“吃什么吃，把小香肠留着一会儿，先干活。”

那人把香肠揣在口袋里，继续发誓道：“猪小姐，我愿意娶你为妻，永远和你在一起，生生世世守护着你。”

哐，咣。

天上开始打雷，刺眼的闪电把天地劈开，狂妄的风用洪荒之力把大树摇摆，腥臭的风从四面八方涌动起来，时而贴着地皮，时而掠过房屋，时而站上屋顶。

歘歘歘。

西瓜大小的雨滴从天上跳下来，因为没有带降落伞，速度越来越快，瞄准地上平整的地方冲下来。

咣。

四分五裂，没有了之前的嚣张。

更多的雨滴从天上跳下来，许是天上不发工资，再也没有留恋，自杀跳到人间。

“猪小姐，猪小姐，我发誓，我愿意把全部的工资都上交，家务我来做，马桶我来洗，你就负责胖。我愿意和你生孩子，一窝生12个，两窝生24个，三窝生56个……”

那个还在发誓，发誓越狠雨下的越大。

“喂，兄弟，可以了，不要发誓了，已经够用了。你不要再发誓了，你再这样发誓，你一辈子都毁了，你会抑郁的。”

一道闪电掠过。

有人看到，这个发誓的人脸上满是泪水。

发展得来的雨水越来越大，汇聚成流水，冲刷地上的一切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