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韩再暖心里只剩下空旷的平静。

平静之后就是汹涌的脏话。

踏马的，这娘们真会挑时候。

她在警报一样急促的滴滴声中“看”着黑色的无垠旷野，同时感受着耳中越发汹涌的海浪拍击。她脑子里好像有一个完美风暴，把她的大脑搅成稀碎的脑浆，亦或者她此时就是在体验一个猪脑花被放进滚烫的红油火锅里的感受，远处人类的喧闹和沸汤的翻腾一起涌入她的每一瓣脑沟。周围人应该不多，但是沸反盈天，她愈发头痛。

一阵麻痒的感觉从头顶流经耳后顺着脊椎一路往下，她感受到尾椎被电击，她有一个不知道是心理还是生理的冲动让她想夹紧大腿，可她不知道她的大腿肌肉有没有做到，可很快她知道了答案。

“失禁了，”一个人平静的说，“护士。”

在听到这个人的声音时，韩再暖的心理防线摇晃了一下，最终没绷住，轰然倒塌。

屈乔的声音，他看到她失禁了。

虽然“他”不是他，但是，天可怜见，就算不是屈乔，是夏先觉，高越悦，随便一个她熟悉的人，她也会崩吧！

“来了来了，”陌生的女声响起，那雷厉风行的语调，显然是护士，声音到了身边，空气顿了顿，训斥道，“让一让啊！你想看啊！？”

“哦哦，对不起。”

这次是钱宇灿的声音。

韩再暖生无可恋。

好的，整整齐齐，呵呵。

韩再暖感到身上一凉，随后一块湿布擦了上来，动作并不轻柔，但也不算粗暴，护士似乎还嫌韩再暖不够崩溃，一边擦一边道：“咦，阿姨说早上拉过了呀，怎么还有大便。”

“……”

没人说话，他们好仁慈，他们没说话！

韩再暖在沉默中快变态了，灵魂在黑暗中嚎啕大哭……让这个世界线毁灭吧，它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下身被清理着，上身也不消停，有湿润的东西一遍遍擦拭着她的头皮，刚才有一个帽子一样的东西被卸下，她大脑中的风暴逐渐变小，轰鸣声也暂歇，可是依然一阵阵袭来，让她痛苦不已。

“怎么办，屈教授。”钱宇灿的声音很低，却隐藏不住颤抖，“这样的脑电波……”

“我建议直接动手术。”屈乔此时一张口就是阎王台词，“她应该是有意识的。”

“可是，这个芯片干扰……到现在都摸不清位置。”

“我来。”

“真要翻？”

“对，你给我当助手。”

“……什么时候？”

“等她这一波过去。”

“哎呀又尿了……还好还没换床垫，你们那边关机了吗？”护士叫道。

别关了让我死了吧……韩再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的牙齿能找到自己的舌头。

“关机了。”钱宇灿声音满是焦急，“对不住，我来帮你。”

“走开走开！帮倒忙。”

护士姐姐你是我的天使！如果在我的世界你也是护士那我飞奔过来给你发红包！

一只手按压着她的头皮，质感温润，力道坚定，屈乔的声音：“水肿也完全下去了，可以做了。”

“那要不再做个全身检查？降低感染和衰竭的风险？”

“随便，我不急。”

“……”

“怎么回事？”又有人走了过来，中年男人，有点耳熟，“哎怎么我一不在你们就乱来？这次又查什么？”

“做了个EEG，核磁反应不强烈，我们想再看看脑电反应，她妈妈说她是有意识的。”钱宇灿道。

“你们怎么搞得跟那些……哎，这种病人的家属都觉得病人有意识的，你们也知道我不是在说他们真的没意识，但是人家已经过分感性，至少你们得保持理性啊，人活得好好的，都要被你们弄死了！”

“胡主任！”钱宇灿急道，“我也觉得韩教授还有感觉的，她有时是有瞳孔反应的！她是因为遗传疾病所以没有明显表现，而且核磁结果也太诡异了，不可能一点意识都没有的，条件反射总归该有点，都没有，那就很刻意了！”

“你的意思她躲着你们咯，想做植物人咯？”

“不是……”

“你们，哎，”下身突然被盖上了东西，胡一刀怒道，“你们这么搞，不想死的都想死了，要我我也不理你们！屁股都不给人遮一遮！”

“哎呀！主任！”后面传来护士的尖叫，“我还没换好尿垫！哎呀！你没看到有大便吗？！”

胡主任：“……不好意思。”

转而又抬高声音：“钱宇灿你可以走了，不要在这里呆着，你的审查还没完呢，你最不该出现在这里，屈乔，你不要惯着他，你也不看看韩再暖把自己害成了什么样，你惯着他，小心他也想不开去给自己植入什么东西。”

看来教授韩和钱宇灿的事终于东窗事发了。太好了！来几个正常人管管这群疯子啊1

“那应该不会了。”屈乔道。

“为什么？”

“能给他开颅的没几个了。”

……开颅？

虽然明白开颅的意思，但是这是韩再暖第一次把“植入”、“翻脑沟”和“开颅”联系起来。这一堆等号把她吓出一身冷汗（想象的），她直到现在才明白，教授韩的那个芯片的“植入”，不是她所知道的当前市面上脑机接口的挂在头皮上或者她想象的掀开一点头皮安在颅骨上！而是正儿八经开颅放在脑、脑花上的！

难怪屈乔和钱宇灿那么谨慎！这意味着这将会是教授韩开的第三次颅！第一次，植入芯片！第二次，不知道怎么成为植物人！准第三次，拆除芯片！

屈乔的“翻脑沟”不是开玩笑，他真的要来翻了。

教授韩是疯子吗，给她植入的人是疯子吗，要来翻脑沟的屈乔一定疯的吧……韩再暖连意识都无力咆哮了，什么敬佩、惊恐、震撼……都无力产生，只剩下无底的情绪黑洞。

她怎么敢的呀……

现在连大美利坚都还没敢给脑机接口植入的人体实验开绿灯，她却已经脑沟夹着芯片躺这儿了，头上顶着至少两条杠！

如果伦理委员会有执法权，“她”和钱宇灿现在至少该被判个无期吧。

反正如果她有执法权，她现在一定跳起来给这对X男女邦邦两枪！

不行，她没时间给他们邦邦两枪！当务之急，是在屈乔拆机前，赶紧发动她的“异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