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颜氏总裁办公层，比湛清想象中简单容易许多。

他刚报明身份，前台立刻联系了总裁特助下来接他，态度尊重还带着一丝恭敬。

这倒让湛清有些诧异，还以为，用鼻孔看人的颜大总裁，身边的人也会如出一辙，披着绅士的皮也掩盖不住的高傲。

结果没有。

‘叩叩叩’

里面传来一声：“进。”

特助先推开门，微微弯腰让湛清先进去，自己后脚跟上再阖上门。

“颜总，湛先生来了。”

湛清还是第一次看见工作中的颜胥，西装外套整齐挂在一旁的衣架上，白色衬衫的袖口整齐折起来。

银边框眼镜让他冷淡漠然的气质看起来...更加不近人情，他的视线从从电脑上移开，微微点头，对湛清道：“湛...先生，请坐。”

不知是不是湛清的错觉，他刚刚难道是想叫‘湛同学’吗？

“颜总，你好。”湛清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自然会将其余多余的个人情感都抛之脑后，将对方当成一个狡猾心机深沉的资本家，商人。

办公室内的布局给湛清一种沉稳传统古板的感觉，一进门就能闻到独特的木质香，不过湛清闻不出是什么香味。

红木的办公桌，金丝楠木茶几，晃得湛清都觉得眼睛生疼，茶桌上还有茶宠和一套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茶具。

绿植，古玩摆件，都在办公室内充当着装饰。

最显眼的还是玻璃柜内一具金丝楠木雕刻弥勒佛摆件...

还有许多湛清看不懂材质的摆件，总而言之，低调又奢华，完完全全的中式办公室。

殊殊说得真对，他哥真是个古板到骨子里的人啊。

颜胥将面前的文件阖上，放在一旁的文件堆上，对特助道：“拿走吧。”

“好。”

特助端着文件推门出去。

等特助出去，只剩两人后，颜胥才摘下眼镜，随手搁在一旁，看向湛清，态度平静且冷淡，还带着一种上位者的压制：“喝茶吗？”

湛清摇摇头，挂上客气的笑：“不用了，我来和颜总谈完就走，尽量不耽误您的时间。”

尽管心里还是有点儿发怵，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湛清早已学会不将自己的脆弱胆怯表露于言表。

颜胥：“那你开始吧。”

湛清将节目组的企划文件拿出，神色变得认真，微勾唇角，表情亲和让人放松，语色温和轻快，语速不疾不徐，这是他一贯认真工作时的表现。

他先是为台里前段时间对颜氏的不实报道道歉，而后又解释了台里的决策，再开始介绍节目企划。

颜胥亦严肃认真听他说话，时不时点点头表肯定，让他继续，在捕捉到重要的信息后，手中拿着钢笔迅速在纸上将重点记录下来。

大约半小时后，湛清收了话题，缓声道：“大致就是这样，我们的节目走进企业背后，让企业更加亲民，和百姓拉近距离。总之，对颜氏有益无害。不知道您考虑得怎么样呢？”

钢笔笔帽在桌面上轻点几下，颜胥沉默，在他沉默的这几秒，湛清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颜胥：“我要冠名赞助，还有每一集片头片尾的广告时长，十秒以上。赞助广告价，按照市场价的80%给。”

果然，无奸不商，无商不贪。

湛清心头猛猛一跳，这个狮子大开口开的...

“这...”湛清刚想挂上客气的笑，试图再讲讲价，就看见颜胥放下钢笔，往后靠了靠，神色也没有刚刚那么严肃冷漠了。

颜胥：“或许你不知道你们电视台为我们企业带来了多大的损失。”

“我很抱歉，所以才会在节目企划出来的第一时间就来邀约颜氏了。”湛清解释：“这也正是挽回的一个好机会。”

颜胥看着他诚恳的眼神，以及挺得笔直但绷得紧紧的身体，知道他开始紧张了。

颜胥：“确实，我应该向利益看齐，答应和你们的合作，但我也完全可以选择不合作，谁能保证这个节目播出会有人看？这无疑是一期说教意味浓重，沉闷枯乏的节目，受众小，影响小。抬出这样一档节目，就想修复和颜氏的关系？”

颜胥嗤笑着：“那贵电视台还真是有点儿自信过头了。”

面对他的嘲笑，湛清依旧是认真回应：“我能！这档节目是由我来主持，我敢保证不会出现您说的沉闷枯乏，说教意味浓重的局面。”

颜胥：“要和颜氏合作，条件我已经给出来了，选择在你们。”

这个条件不是给不起，然而湛清心里明白，台里的领导捞不着一丁点儿油水，是不会轻易点头的，内心盘算着该如何回去周旋。

“好的，颜总。”

颜胥见他点点头，脸上又挂起了客气疏离的笑，和上一次见面，完完全全像是变了个人。

“如果不是你和殊殊是好朋友，这个合作多看一眼都是在浪费我的时间。”颜胥缓缓道。

湛清颔首，“我知道。”

颜胥说这话没有什么让他感激的想法，只是为了弄懂一件事，“现在不记恨我了？”

湛清笑容僵硬了下，随即勉强道：“颜总误会了，我什么时候记恨您过？”

颜胥微微挑眉，没什么表情，湛清却觉得自己好像被他看穿了一切。

“是吗？”颜胥淡淡道：“那就好。”

湛清继续戴上完美客套的面具，“抱歉打扰您这么长时间了，我先离开，回去将您的条件告诉领导。”

颜胥颔首，目送他起身拉开门。

在他即将离开之前忽而又忍不住出声：“现在走关系不觉得是种耻辱了？以前的你，很排斥，不是吗？”

湛清身形一顿，攥着门把手的手发紧，果然还是逃不过旧事重提。

“人总是会变的。”他这样回答着，盯着自己的指尖。

颜胥声音冷淡，“是吗？看你上次在殊殊婚礼对我的态度，我还以为你不会变。”

这话像是讽刺，又像是不屑，暗藏一种：看吧，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既然现在这样，那么当初装什么清高？

湛清闭了闭眼，还是没能保持住良好的职业素养，他回头看向颜胥，平静道：“以前和现在不一样，颜总当然不会懂，您只会高高在上的俯视众生，只要您愿意施舍一点儿，我等小民自然要跪谢感恩戴德，不管愿不愿意，反正不重要。”

“在您眼里，我不过是您讨殊殊欢心的一种手段而已。”湛清语速加快，但依旧平静：“是我不知好歹，没有感激涕零地接受您的施舍。这样说，您满意了吗？”

颜胥沉默，湛清继续道：“我很感谢您给了我这次见面的机会，如果您不想继续合作，我也会谅解您的，再见。”

“继续。”颜胥忽而出声。

湛清有些错愕：“什么？”

颜胥：“合作继续。”

湛清还以为自己一通怼，和颜氏的合作肯定凉了呢...

错愕间，颜胥又说：“我答应合作和你无关，只是为了企业考虑，你别误会。”

湛清微微蹙了下眉，误会什么？

蓦然他反应过来，颜胥是什么意思，瞬间气红了脸，这话不就是在说：我对你没意思，不要自作多情吗？

要不是良好的职业素养，湛清现在早已白眼翻上了天，冷笑一声：“误会什么？颜总是对自己太自信，还是太不专业了？谁以前没瞎过？不代表我现在就不能复明！”

他微微一笑，笑里尽是尖锐地攻击：“我来谈合作也只是为了事业，和您无关！请您不要再幻想我对您有意思这种戏码了！

您说过，我这种人最要自尊了，我的自尊也不会允许我再对您有什么想法！”

说完，直接将门关上，连一句颜胥的回复都不想听。

他站在办公室门口深呼吸几下，还是觉得气不过，在心里怒骂一句：Fuck！

这种话用英语说，他就不算爆粗了！

暗恋过颜胥简直就是他的案底，并且还被颜胥本人看出来了！

有时午夜梦回想想，湛清甚至能尴尬懊悔得想撞墙。

特助前来送他离开，看出他的心绪不佳，也装作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