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怜星拉着少女在长凳上坐下，丝毫不在意一侧的青衫文士，给少女和大汉两人各自倒了一碗酒，看向大汉，笑吟吟开口道，“谢谢蔺叔，帮我废她一条胳膊就行。”

那大汉闻言哈哈大笑，看向沈怜星的目光颇为赞赏，“哈哈哈，好！沈女娃子，你这脾气对我胃口。”

他接过沈怜星递过来的酒，一口喝下，身子一晃，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只听的一声惨叫在这酒楼内响起，待众人看清后，就看到那中年妇人已经左臂上血淋淋的伤口，左臂已经掉落在地上，这一幕震惊的在此众人。

沈怜星看到这一幕，心里升起寒意，她先前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对方真的会出手替她教训这妇人，从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二人，她便很喜欢与这大汉开玩笑，对方虽年长，但性格豪爽，很真实，不像其余人那样刻意做作，三人也时常在一起喝酒，相谈倒也甚欢。

直到后来她拒绝了少女，这大汉与少女几天都没有再来这酒楼，原本她以为两人是走了，没想到今天又遇到了。

许之瑶见妇人这副模样，吓得花容失色，一时不敢上前，又不敢直接离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好好的酒楼，被一帮杂碎扰了雅兴，沈女娃子，丫头，我们走！”大汉走了回来，拿起桌上的葫芦，挂在身后，背着手就朝酒楼外走去。

少女拉着沈怜星快步跟上，快走出酒楼时，沈怜星回头看了眼许之瑶身后，眉头一皱，鼻子嗅了嗅，没有说话，跟着两人走出了酒楼。

三人离开后，酒楼内一片寂静，许之瑶松了口气，连忙去扶地上的中年妇人。

在她身后，所有人都看不到的位置，一道虚幻的白色身影默默的站在那里，这身影正是柳玉珊。

直至三人离开，柳玉珊虚幻的身影渐渐凝实，只不过此地却没有人可以看到她，与上次不同的是，她此刻五官并没有消失。

她手里拿着一个白玉笛子，迈步朝酒楼外走去，行步间，从怀里取出一个白色绣花香包，她笑了笑，却是自语道，“倒是忘了身上这花粉的味道，竟然被她闻到了...”

“那发钗...”柳玉珊眼中露出复杂。

这些日子，她神识一直在关注沈怜星，这里发生的一切，她都清晰的看在眼里，先前那中年妇人对沈怜星动手，她只是静静在一旁看着，并没有任何要出手的想法，沈怜星不到生死关头，她不会出手。

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也只是念在对方那可怜的身世，让她略生了些许怜悯之心，故而有所关注，同样也是为了印证心中一个答案。

...

“”糖葫芦，糖葫芦嘞，新蘸的，两文钱一个！“”

“我要两个，给你钱。”

日落黄昏时，街道上叫卖声四起，三人正走着，大汉身边那身着鹅黄裙的少女，跑快追上一个在前面走着叫卖糖葫芦的汉子，从竹架上取下两串糖葫芦，给了钱，快步跑回到沈怜星身边。

“怜星姐姐，给你，你最爱的糖葫芦，他做的糖葫芦可好吃了。”少女甜甜一笑，举着一串糖葫芦递给沈怜星。

沈怜星看着递到面前的糖葫芦，心里不知为何，有些酸楚......

但她还是没有拒绝，接了过来，“谢谢！”

那少女笑着摇了摇头，抿着下唇，没有说话。

一旁的大汉见此，脸上露出意味深长之色，嘴上却是不满的哼了一声，叫道，“死丫头！我的呢？”

少女一听自己舅舅这话，俏脸一红，笑着眯起了眼，摇着大汉的手臂撒娇道，“嘿嘿，舅舅，我忘了你还在呢。”

大汉翻了一个白眼，表情很是无语啊！

他摇了摇头，背着手朝北侧一道走去，“真是个白眼狼！唉，罢了罢了，你们在这逛吧，老子还要回去炼丹呢。”

少女看到自己舅舅走的方向，赶紧大声提醒道，“舅舅，你走反了，在东边呢！”

那大汉闻言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两人只能听到大喊自顾自的嘀咕了几句，但却没听清。

沈怜星眼见这一幕，忍不住偷笑。

等大汉离开，两人并肩在这街道闲逛了起来，一路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少女刚要拉着沈怜星朝一处摊位走去，却发现沈怜星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双手扣在身前，手里依然攥着那根糖葫芦。

少女头一歪，疑惑的看着沈怜星，“嗯？怜星姐姐，你怎么不吃呢？”

沈怜星抬头冲少女笑了笑，“酒喝多了，回去再吃吧。”

少女点了点头，一时沉默下来，忘记了刚刚想要做的事情。

许久，许是街道上陆陆续续走着的人越来越少，少女长呼了口气，突然开口道，“怜星姐姐，其实...我以前是男的，只是种种巧合之下，不得已才变成这个样子，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还是男的，你会喜欢我吗？”她抬起头，认真的看着沈怜星，紧紧的咬着下唇。

突然听到这句话，沈怜星嗡的一下，怔在了当场，她一脸震惊的看着面前的少女，脑子里瞬间浮现出曾经与此很是相似的话语，眼前的少女让她有了一丝熟悉的味道，她一时竟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她沉默了许久，扶了扶额，脸色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等了很久，见沈怜星没说话，少女低下了头，脸上有些黯然，“不喜欢吗....”

沈怜星摇了摇头，“芊梦，你知道吗，曾经有个人和你一样，跟我说了同样的话，但是她不同，她很善良，很单纯，她是这世间唯一个，也是第一个给了我温暖的人，她很爱我，我也很爱她，我不能对不起她，所以...抱歉了...”

那少女脸上露出微笑，摇了摇头，“没关系，怜星姐姐，我祝你们幸福！”

沈怜星看着面前的少女，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没说，只化作一声叹息。

少女咬着下唇，她低头从袖子里拿出一卷白布，递到沈怜星手里，“这是练气一到十二层的口诀，你收好，里面注解每一层的释义和心得，按此口诀修炼，以后...你也有了自保之力。”

她脸上带着笑容，“怜星姐姐，我要走了...去寻找我自己道路，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保重！”

沈怜星看着她脸上的笑，但这哪是笑，分明是无声的哭....

少女朝她一弯腰，转身融入了人群，等沈怜星反应过来的时候，依稀间她只能看到少女模糊走远的背影。

“月婵...月婵！！”

沈怜星脑子嗡的一声，她怔怔的望着少女的背影渐渐与她记忆里那个背影重叠，化作一道模糊不清的身影，这身影在她脑子里渐渐清晰，正在含笑望着她，直到最后又渐渐模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