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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妇得政

作者:地江 | 分类: | 字数:53.7万

第10章 初见季氏(6)

书名:夫妇得政 作者:地江 字数:2413 更新时间:2024-11-05 02:13:03

白天还是艳阳高照,黄昏时分又飘起了茫茫雪花,极目远眺,皆是白皑皑,似已将世间藏污纳垢处尽皆洗刷干净。

为了映衬雪景,白胜男将插在花瓶中的红梅搬到亭子里,红梅映雪,虽梅花单薄却已具意境。阵阵幽香的茶雾在寒冷中化做缕缕白霜,随着风与俏皮的雪花遥相呼应,清新雅致。

世间之事,看似杂乱,总有规律。看似乍而出现的事情,也都有迹可循。看着鹅毛般的大雪,白胜男脑子里闪过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俚语,忽然就想通了素来忠诚的李瑞为何会忽然叛变。

李瑞虽叫嚣着代替世家大族出头,可却说不通。自己做了十二年储君,只有刚立储的那年出现了反对的声音,后来可谓一片祥和。一年前,自己登基,各世家大族进献的贺礼几乎堆满了承乾殿。纵使登基后推行的政令有些过急却并未过激,尚未切实撬动他们的利益,所以李瑞心里早有他主,便是唯一的理由。

只是他碍于父亲多年来救治女儿的恩情,才忍到自己登基。可他为什么不在自己登基之初动手而是等到大权已稍稳时呢?他的顾虑是什么?是人,还是事?他的主子表面上看是刘氏二皇子刘通,可真正的呢?真正的主子也是刘通吗?

“梅花的香气充斥在茶水里,确实别有一番滋味。”

季洵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视线中他正儒雅的浅抿茶水,白胜男想,难怪英雄爱美人,就算什么也不干,看着也养眼。

“公子喜欢就好,不枉白某一番卖弄。”

“姑娘过谦,”将一个橘子放到火架边翻烤,季洵温和道,“好景好茶好时节,不知姑娘是否愿意聊几句好言?”

季洵自然知道白胜男不会闲来无聊,雪夜烹茶,但作为客人,昨夜已经“冒昧”问过,今夜再主动提及政局怕是不妥,所以他决定主动将话题引导她关心的时局上。

“恶语六月寒,好言三冬暖,白某自然愿意。”

“姑娘可知你……”

季洵的话还没说完,贴心为炉火加炭的婢女踩上了雪水,脚底一滑,半筐点燃的炭火直奔白胜男而去。

“小心!”

飞速而出的折扇如一盾牌般挡在白胜男面前,藏蓝色的宽袖于半空中席卷,余光中,那些已经燃着火焰的炭火正一块块的飞向廊檐外的雪地上。

炭火将积雪迅速融化,原本平整如白豆腐的雪地变得坑坑洼洼,冰与火相交的声音不绝于耳,阵阵灰烟如两军交战的硝烟,随风升入云霄。

“姑娘没事吧?”

摇摇头,白胜男端庄如从未发过这个小插曲般自若,她昵了一眼那个倒在地上刚被扶起的婢女。她身子粗壮,并非弱不禁风之姿,半盆炭火不至于端不稳,就算脚滑,按照她刚刚所站的角度,炭火也不可能全部直奔自己而来,所有迹象只能表明一个结论:她想要自己的命!

“季公子呢?”

“我也没事。”

季洵没有在意身上被烫坏的衣衫,确认白胜男无事,才走过去关切几句婢女。

视线中婢女双手搅在一起,看似在认错实则更像撒娇,那双柔媚的眼睛里满是毫不掩饰的爱意,白胜男明白了她想除掉自己的理由,却为这个理由和她的冒险感到可笑。

女子在世间的地位本就不高,原应抱团取暖,相互抚慰,可就是有那么些个肤浅狭隘之人,眼里心里无丘壑,甘愿为了一个男人勾心斗角、相互残害,让女子的名声更加污化。

“季公子,天色不早了,还请早些休息,白某斗胆,先行告辞。”

不愿打扰他人的千金良宵,白胜男不等季洵解释,对远远赶来的卫元庭招了招手,示意她直接拐去竹屋。

卫元庭刚才在远处与侍卫交代巡逻与防护之事,并未看炭盆事件,此刻见到主子面上闪着惆怅的笑意,不明所以。白胜男没有将刚才的事告知,平添担忧,而是反问她如何看待争宠。

想了想母亲和姨娘之间的明争暗斗,卫元庭道,“争宠,无外乎为爱为权为财为地位,但不论初衷为何,不外乎两个结果,损人利己和损人不利己。”

“爱卿不愧为文试状元,总结的甚是到位。”

白胜男与她讲起自己对郑伯克段于鄢的理解,虽然表面看这个故事是一个母亲对骨肉的偏爱,但本质上又何尝不是弟弟与郑伯的争宠呢?他明知母亲偏爱偏私,非但没有凭借母亲的喜爱为兄长美言、调和两人的关系,反而从中挑拨,最后闹得自己背井离乡,母亲和兄长也反目。

“陛下,敬俭冒昧一问,若您重登大宝,会如何安置后宫?”

卫元庭的问题确实冒昧,甚至还有点以下犯上,但她是个直筒子,有话直言,此刻谈到这里,自然不愿意把已经到嘴边的问题咽回去。

“朕还没想好,也许会利用后宫牵制前朝,也许会不计后果只纳一人。”

从前,白胜男只想与冬雪和薛川相守一生,但如今,认准相守的人均已离世,她的愿望,这辈子也不可能有实现的那一天了。

“那季公子……”

“先不提他,这几日刘氏和魏国有什么动静?”

魏国在秦国以南,两国为邻国,若此刻魏国与刘氏联手,趁秦国内乱不稳之局以左右夹击而攻之,秦国危矣。

“刘氏四处张贴告示通缉陛下,魏国半年前由大司马向刘氏进献过贡品,最近反而比较安静。”

卫元庭略微沉吟,继续道,“魏国大司马南宫禹向刘氏进贡时,据说还发誓绝不背叛,依臣所见待陛下回銮稳固朝局后,第一个要防的就是魏国。但防守总不如彻底压制更让人放心,臣觉得,若天时地利人和,咱们大可谋划将魏国吞并,壮大国力,彻底与刘氏割裂。”

“你的想法朕很赞赏,勇气可嘉,也有前瞻性。可是敬俭,你想过没有,秦国与刘氏相比,国力悬殊,魏国已公然归顺刘氏,若秦国一旦对其开战,不论刘氏是否心甘情愿,都一定会支援,以对天下诸侯国表明自己的态度,届时秦国可就腹背受敌了。”

对南宫禹的恨已在数个痛苦的日夜中磨平,白胜男不再恨他,因为恨所能带来的除了自我折磨,别无他益。而真正恨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遗忘,是忽略,是不再有期待。

她很明白,国与国之间,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但即便日后两国间有利益交织,为了利益也不得不再次结盟,他南宫禹的形象在自己的心里都永远不会翻身。

“陛下所言甚是,是臣急功近利了。”

“不是急功近利,是忠勇。”拍拍她的肩膀,白胜男推开窗盯着外面那株红梅,转过身靠在窗边对她笑道,“高处不胜寒,正是有爱卿这样忠勇、真诚之人在侧,朕才能觉得不那么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