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黄衍回到东区，伯爵花园。

任缘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她瞥了一眼门口，目光又落回了电视上。

黄衍换鞋，走到客厅里，在任缘身旁坐了下来。

“林维峻，已经快疯癫了。再这样下去，怕是他要先抑郁了。”

“与我何干？”少女的语气慵懒，她翻转了一个位置，躺靠在黄衍的大腿上。

黄衍垂眸，抚过少女的脸颊，语气缓缓。

“好歹，他真的帮了我们，不是么？你不在乎他，总也要在乎苏青。你晓得，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可能为苏青做到这般。”

任缘撇嘴。

“他自己要跑。”

“能不跑么？你都把他的老底揭了。或者你告诉我，苏青现在是个什么态度，我总得再给他想想办法，他现在都失去生活的动力了。”

“黄衍。”任缘转头，睇着黄衍的下巴。

“嗯？”

“你爱我么？”她突然转了换题。

“爱。”黄衍毫不犹豫。

“那你说，什么是爱？”

“呃……”黄衍的脑子忽地一乱，一时间无言以对。

“那你呢？你爱我么？”他反问。

“爱。”任缘答得也毫不犹豫。

“那么，这个问题还给你。”

任缘皱眉。

半晌，黄衍笑了起来。

“小缘，好像很难形容。”

“嗯。”

“你相信我爱你么？”黄衍又问。

“信。”

“你看，信则有，不信则无。具体是怎样的爱，不好说，不重要。”

任缘一怔。

“是，相对的。”

“嗯，爱是相对的。”黄衍抚着少女的发丝。

“今年生日，妈妈说，她会到绿城来，你不许逃课。”

“知道了。”

“想要什么礼物？”

“睡觉。”

“任缘，你十六岁的脑袋里能不能装点别的？”

“我三十六了。”

“你什么时候三十六了？”

“三十二，加四。”

“还可以两辈子叠在一起算的？”

…………

2006 年 5 月中旬。

绿城大学，女生宿舍。

何荷提着几个大袋子轻手轻脚的走进宿舍里，然后轻轻的关上了房门。

今天宿舍里只有苏青，大约是吃坏了肚子，何荷今早便听到她打电话请假，说是胃疼。

“苏青。”何荷显得有些犹豫，但还是挪到了桌前，将袋子放了上去。

“呃，对不起，那个。”

苏青捂着肚子，靠坐在床上，往那几个袋子瞥去一眼。

“又开始了是么？这次又是谁送的？”

“呃，我不敢瞒你。我确实没有收受别人的好处，也真的没有故意。”何荷垂下头。

“只是，只是你知道，我一直是靠着奖学金读书的。今年，我的名额被人恶意抢占了，若不是有人帮我找到了校领导，或许，我就拿不到了。他说我要感谢的话，就帮我看着你一点，如果你遇到问题，让我联系他。”

“所以呢？是谁？”苏青不耐的问。

何荷摇头。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不过就是让我给你送一些吃食和胃药来。我发誓，我没有要他的一分钱，我只是觉得，理应还这个人情。”

苏青抿唇，看着那桌上的袋子，没有说话。

“对不起，我……如果，你不想要，我给你丢掉。下一次，我便不拿上来碍你的眼了。”

何荷略做犹豫，又将袋子提起来。

“等等。”苏青下床，走到桌边。

她接过袋子，挨个打开。

里面有一个保温桶，剩下的是各种药，有胃药，还有感冒发烧，日常小病的药物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盒止血贴。

“放下吧。”苏青将保温桶打开，里面是蛋羹汤。

这闻起来的味道和看上去的色泽，应该是陈李记的。

“何荷。”苏青偏过头去，看着还站在原地的何荷。

“若你只是还人情，我可以接受。希望你不要再利用我，去收受别人的好处了。”

“那么，那么我还答应他……我，他说，让我跟他汇报……呃不是，告诉他……”何荷有些语无伦次。

“可以。”苏青的脸上掠过一瞬浅浅的笑意，又很快侧过脸去。

“你可以继续。”

“呃，真的吗？”何荷有些不可置信。

苏青抽来椅子，取出勺子，不紧不慢的开始喝汤。

“你跟他说，蛋羹汤我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