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村里要去县上拉东西，林书晚想着蹭个拖拉机，把猪崽抓回来。

看着空地上的拖拉机，林书晚停住了脚步，四下看了看只有她和贺珣两个人。

贺珣像是知道林书晚在想什么一样，从车上跳下来，长腿一迈几步走到了林书晚的跟前：“小知青看什么呢？放心没别人了。”

林书晚有些无语，就是没别人才更不放心的吧。

两个人离得很近，林书晚能清晰的闻到贺珣身上的皂荚香，她后退一步，仰起头看着贺珣：“你说话就说话，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像是没听到林书晚的控诉一般，贺珣挑了挑眉：“我又不能吃了你。”

林书晚恼怒的瞪了一眼贺珣。

贺珣可不觉得林书晚凶，林书晚气鼓鼓的样子，在他看来可爱得紧。

只觉得喉咙一紧，不再逗林书晚，掩饰般转过身说了一句：“上车，不然时间太赶了。”

林书晚气鼓鼓的看着变脸比翻书还快的男人，上了拖拉机。

两人一路到了县里，先是装了车，然后贺珣带着林书晚去抓猪崽。

林书晚原本想着先抓两头，结果贺珣也跟着凑热闹，这一下子就抓了四头。

贺珣当然不是真想养猪，不过是想和未来媳妇找找共同话题，往一块凑合凑合，俗话说得好日久生情，借着养猪的名头，俩人还能多接触。

一下子抓回去四头猪，村里炸开了锅，早些年村里有人家养猪，也就是一头，这一下来了四头大家都凑上去看。

“这么多猪，等年底了要交上去两头，可不得亏死？”

“这林知青咋想的，听说珣小子也跟着掺和了，这俩人瞎折腾啥，这要是养死了可就啥也没有了。”

“林知青和贺珣文都是识字的，应该差不了。”

“谁说得准，不过要是真成了，今年村里肉能多上不少。”

这年头物资本来就紧俏，虽然家家户户都困难，但是攒了一年下来，谁家不想吃点荤腥，可是这肉也不好买，现在村里有人有这个闲心养猪，真成了这猪肉可不得先紧着村里面。

而且杀猪的时候也能跟着沾光。

这样想着，大家还是都盼着林书晚这猪能养成。

一共四头猪，数量有些超出了林书晚的意料，不过好在有两头是贺珣的，她和贺珣合伙弄了些糠。

剩下的可以去打些猪草，打猪草林书晚召集了之前的小孩们。

给他们每天一人两毛钱，出去玩的时候顺便就把猪草带回来了。

他们家里的大人听说还给钱了，一个个都乐意得很，能赚钱孩子们也不用乱跑，省心不少，小孩子们也乐呵，家里平时给零花钱也就几分钱，现在一天有两毛，都高兴死了。

养猪进行的如火如荼，贺珣也时不时刷一下存在感，每次都是适可而止，弄得林书晚也说不出啥，只能选择无视。

双抢的前一天，大家都蓄势待发。

贺珣又去了一趟县里，双抢这几天他顾不上那边，就交代了一些马成功和李长海，别太显眼了。

林书晚则带着一群孩子去打猪草，多准备一些省的回头忙起来没时间。

路上，正好遇见挑大粪回来的沈鸿章祖孙。

沈鸿章就是下放到牛棚的知识分子，他的儿子儿媳儿死在了这场革命里，只剩下他和孙子沈良。

两个人住在长丰大队的牛棚里，成日里挑大粪。

原本活泼灵动的小孙子，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

林书晚远远的看着祖孙二人，两个人身上的衣服都残破不堪，因为长期吃不饱饭，身形瘦弱，沈鸿章佝偻着身形挑着大粪，沈良年龄小但是很懂事，帮着爷爷分担，一老一小看着格外可怜。

因为他们身份敏感，大家都绕着走，不敢搭话，碰见村子里的二流子少不得就要挨两下，骂几句。

孩子们不知道好坏，时间长了也有样学样。

看着俩人走近，调皮捣蛋的孩子拿着土块石子往两个人身上扔。

“臭死了，离远点走。”

“臭老九，臭老九。”

……

林书晚生于这个年代，思想却没有被这个年代束缚，她不觉得知识是错误，只是和现在发展的形势不匹配而已。

看着土块，石子砸到了一老一小的身上，沈良抿着唇一言不发，应该满是童真的脸上带着空洞麻木，小小的的身躯挡在爷爷前面。

林书晚看不下去这一幕：“好了，好了咱们赶紧去打猪草，谁做的好今天额外奖励谁一块糖。”

一听这话孩子们一溜烟往前跑，不再扔东西了。

林书晚知道自己不是救世主，相反她也怕，也怕扯上关系连累家人，能做的就是制止这场闹剧。

又看了一眼爷孙两人，沈鸿章知道眼前的小姑娘是替他们两个解围，不过他们这样的人不能连累别人，所以连句谢谢也说不了。

晚上回到知青点，林书晚想起来白天的一幕，咬了咬牙往挎包里塞了些东西，拎着给猪吃的糠出了知青点。

这几天大家都习惯了林书晚这个时间去喂猪，也没人多问什么。

林书晚把糠放到了猪圈，自己挑着没人的地方绕去了牛棚。

别看这个时间是饭点，可是牛棚里的人是干不完活的。

避开了人，林书晚把挎包里的东西拿了出来塞进了卷在一旁的被褥里。

两个鸡蛋和两个窝头，林书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是自己看见了，为了能让良心过得去吧。

回去的路上林书晚的心还在蹦蹦跳，紧张的不行，她胆子不小，要不然也不能去套人麻袋，可是这样的事可是完全两个性质，但那是她不后悔。

到了猪圈，猪草和糠已经被拌在了一起倒进了食槽里面。

四下看了看，林书晚没见这人。

“一会该吃饭了，不好好喂猪乱跑什么？”

贺珣从林书晚身后出来，吓了林书晚一跳，本来就心里藏着事，贺珣那双眼睛更像是能把人看透，林书晚双手不自觉扯上了自己的两根辫：“没，没干嘛。”

罕见的贺珣没嘴上占林书晚便宜，掏出两个包子塞进了林书晚手里：“以后注意点。”

然后拎着给猪喂食的叫胶皮桶走了。

林书晚看着油纸包着的两个包子，一个比她手还大，包子还是温热的能闻到淡淡的肉香。

她知道贺珣今天去了县里，肯定是从县里带回来的。

贺珣没少背地里给她送吃的，怕她拒绝每次送完贺珣头也不回的就走了，所以她就帮贺珣喂猪。

贺珣喂她，她喂猪，怎么感觉这么奇怪呢……

不过刚才贺珣说的以后注意点，难不成贺珣知道自己干嘛去了？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沈鸿章祖孙俩才回到牛棚，两人就一碗大碴粥。

沈鸿章把粥递给沈良，沈良今年十三岁了，可是长期营养不良让他看起来比同龄人小了不少，都是他连累了自己的孙子。

沈良很懂事把粥推了回去：“爷爷你喝，我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