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哥搓了搓手，就是不知道那石头地下躲着的是兔子还是野鸡，又或者是什么癞蛤蟆蛇啊之类的。

他没有莽撞，小心翼翼的靠近后猛地掀开石头，而另一边已经有人“守株待兔”。

“咯咯咯！咯咯咯！”

藏在石头后面的野鸡一个激灵，张开翅膀慌乱逃窜起来。

赵大哥高兴的大叫一声，“逮住它！”

四人开始围捕野鸡，眼中都闪着激动的光。

虽然这野鸡小，但拿回去烤一烤，他们还是能分点肉吃的。

野鸡没想到自己毫不犹豫找了个藏身的石头，竟然还能被人追着抓，它死命地跑，死命的逃，然后就看见一个身影扑了上来。

赵大哥铆足了劲，“看我不抓住你！”

他扑上去，死死地将野鸡盖在身下，哪怕脑袋磕到了石头都不在意。

过了一儿，赵大哥拎着野鸡的翅膀站了起来，哈哈大笑，“抓到了！”

可其他三人并没有高兴的表情。

赵大哥奇怪，“你们咋了？”

一人看着他的脚边，“你、你不疼吗？”

赵大哥此刻还沉浸在抓到野鸡的喜悦中，没有感觉，“啥？”

那人面露惊恐，“蛇！毒蛇啊！！！”

赵大哥一僵，一瞬间浑身的血都冷了下去，他不敢置信的低下头，然后看见了自己穿着草鞋露出的脚背上被咬出来一排冒血珠的牙印。

一条通体碧绿小蛇冲他吐了吐蛇信子，似乎在耀武扬威，而后眨眼间消失在了草木之间。

赵大哥跌跌撞撞的后退一步，直接坐在了地上，喃喃道：“不，没毒，一定没毒。”

其他三人等那小蛇走了才敢过去，他们一低头，就看见了那块磕破赵大哥头的石头，石头的另一面，是一个小小的土窝，里面是一滩看不出模样的碎掉的蛇蛋粘液。

几人已经被吓傻了，看赵大哥不说话，便自作主张的搀扶着他回了洞穴。

三人无一不想，看来还是饿着好，总比丢了命强。

这边山洞中，赵家人还不知道即将迎来什么噩耗，正宽慰赵大嫂多少吃点东西，为了肚里的孩子着想。

一刻钟后，那三人扶着赵大哥回来了。

大家听见动静都看了过去，他们先注意到其中一人腰间拴着的折了脖子的野鸡，不由得纷纷后悔起来——早知道真能抓到东西，他们也跟着去了。

赵大娘看见了，忙推了一下赵天恩，“还不去把野鸡拿过来，肯定是你大哥抓的。”

赵天恩没动，奇怪的看着赵大哥，“我大哥怎么了？”

这时大家才关注起来不言不语、被人搀扶的赵大哥，也跟着奇怪道：“是不是外头路滑崴了脚？”

赵大嫂忙不迭站起来，扶着后腰挺着肚子往赵大哥那边走，温柔道：“真不小心……”

话未说完，搀扶着赵大哥三人发出震天哭嚎。

“赵大娘，赵大嫂子，你们赶紧想想办法吧，赵大哥被毒蛇咬了！”

“啥？！”赵大嫂不敢相信，快步上前判住赵大哥的肩膀，道：“相公你别吓我，你把头抬起来我瞧瞧。”

赵大娘也走了过来，“下这么大雨哪来的毒蛇？肯定没毒，肯定没毒。”

可下一瞬，赵大哥浑浑噩噩的抬起来，一双乌黑发亮的唇吓傻了众人。

搀扶他的那三人也不敢继续跟他接触了，撒开手就躲到一旁，赵天恩眼疾手快的扶住摇摇欲坠的赵大哥，焦灼地问：“大哥，你被啥样的蛇咬了？咬哪了？快说出来让黄大夫给你看看。”

隐匿在人堆里的赤脚大夫黄大夫被点到名字，哀叹一声：“他嘴都紫了，我又没带药箱，哪能救得了他。”

赵大嫂当即抱着赵大哥嚎啕大哭起来。

赵大娘也跟着哭，边哭边骂：“你个不孝子你说话啊，你忍心抛下你老娘跟你娘子就这么去了吗？”

赵天恩让赵大哥坐下来，见他不说话便自己开始寻找被毒蛇咬的地方。他把赵大哥浑身上下找了个遍，终于发现脚背上那一排毒蛇牙印。

赵天恩悲戚的看了一眼赵大哥，不管不顾地低下头就要替他吸毒。

“老三你干什么！”赵大娘一把扯开他，哭道：“你想让娘一下子没了俩儿吗？”

赵天恩嘴唇动了动，“可是大哥他……”

赵大娘猛地别开脸，哭得更大声了。

里正站在山洞洞口处看着这一幕叹了口气，他们都瞧的清楚，赵大哥那样已经没救了，只是可惜了赵大嫂和她肚里没出世的孩子。

“真是福薄。”宁阿婶感慨一句，“也不知以后她们孤儿寡母的怎么过活。”

宋惊芸侧目看了一眼便不再关心，福薄吗？她看是恶有恶报。

不过她这句话只针对赵大哥一人，就像宁阿婶所说，赵大嫂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

许久之后，山洞内的哭声渐渐地小了。

赵天恩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瞳孔涣散的赵大哥，压着哭声把他的眼合了起来。

此时里正走了过来，说了句节哀顺变，然后才道：“大家要是愿意，就让他们多守一天吧。”

但多了肯定不行，村民们一定不想和死人待在一个山洞里。

众人一时无话，和赵大哥一起出去的那三人互相瞧了瞧，不顾家人的阻拦把那只野鸡递了过来。

“这是赵大哥豁出去命给嫂子逮回来的，你们拿着吧。”

那野鸡已经死了很久，身上的羽毛也被雨水淋得不成样子，鸡头吊在鸡脖子上，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看上去格外诡异。

赵大嫂被吓了一跳，尖叫一声捂住了肚子。

赵大娘想伸手去接野鸡，然后就被赵大嫂抓住了胳膊。

“你干啥？要不是你嘴馋，老大他……”赵大娘痛失儿子，此刻对这个儿媳妇没什么好脸色，直接甩开她的手，骂道：“是我们赵家不幸，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

赵大嫂流着泪捂脸摇头，“不是我，不是我，我也不想的。”

她说着说着忽然一顿，将捂着脸的手放了下来，大笑起来，“哈哈哈……娘，你怎么能骂她是丧门星呢？她可是我最疼爱的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