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音清晰地感受到，放在自己肩膀上的腕足正在发抖。她眨了眨眼睛，眸中的黑雾似乎在渐渐消散。

“杀老师……？”

“比起我，你更像是疯子。”

『死神』鄙夷又不屑的语气再次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闻言，璃音轻轻拨开杀老师的腕足，面露讥讽地看向『死神』。

“幻想着别人做过的事情而兴奋起来的你，居然有脸在这里叫嚣。”

她斜眼睨着他，突然仰起头放肆地大笑，“哈哈哈哈哈，这样就可以解释你这一头像染了又掉色般的金毛，以及你这身土掉渣的装扮了。还想假扮他？恐怕连他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你、再说一遍！”

『死神』的温柔面具彻底粉碎。

……

同学们开始议论纷纷。

“那个……现在是在撕逼吗？”

“我们要不要也来几句？”

“强势围观！”

“讲真，看他们为……死神撕起来，为师好像有点开心。（节操呢！）”

“我们能理解的，毕竟老师你的大脑已经被腕足侵蚀得只剩个空壳～”

“真是太失礼了！业君！”

……

——让我们把注意力放回璃音与『死神』处。

“你、再说一遍！”

两人的立场似乎对调了过来。

璃音颇悠哉地看着『死神』，用着逗哄小狗的语气道：“来，试着猜猜我的名字吧。不是鹤见璃音，而是之外的名字，十年前的名字。猜对了我就承认你，如何？”

『死神』面色一沉，闭口不言。

“哈哈，果然是个冒牌货，你根本就不是死——唔！”

正讲在兴头上的璃音突然扶着栅栏躬下了身子，她一手捂住嘴巴，痛苦地干呕起来。

她无法念出死神之名，从五岁起便是如此。

小脸渐渐涨得通红，却依然没有人上前，包括那只章鱼。

【你大概再也无法念出此名了吧】

确然如此。

“小鬼，我看你是等不及要先走一步了！”

被激怒的『死神』抬步上前，却立刻被人钳制住了肩膀。

他回头看着一脸严肃的乌间，状似好脾气地笑着，“你这是要做什么？”

乌间看着他，正色道：“关于你并不是杀害鹤见同学父母的真凶一事，我已经大致了解了。接下来，是日本政府对于你的方案的看法。”

他敛起眉，边说着边抬手扯松了自己的领带。

旁人正纳闷他要干什么，他却毫无预兆地握紧拳头，一拳将『死神』打飞了出去。

众人目瞪口呆。

“他们的性命比整个地球还重要。如果你还是执意要杀他们，就由我来阻止你。”

乌间不卑不亢地站在那里，摆好了作战的姿势。

『死神』稳住脚步，突然阴恻恻地笑起来，闪身出了房间。

“不好，他是要去操作室打开开关！”乌间立刻追了出去。

伊丽娜眼神复杂地看了璃音一眼，也跟了上去。

……

想要念出死神之名而引发的症状总算压制下来，璃音扶着栏杆费力地直起了身子。

她立刻转向某章鱼，对他的不管不顾全然不在意，只是关切地问：“杀老师，刚刚怎么了？不舒服吗？”

“……”腕足抬起，又僵在半空。

理智与本心激烈地抗衡，最终输得一塌糊涂。

从未想过，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动作，有一天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完成。

抚摸着璃音柔软的发丝，杀老师轻声道：“为师没事。”

他看到对方的眸子顷刻间明亮起来，有些冰凉的小手覆到了他的腕足上。

璃音弯起眉，笑得清清浅浅，“我也没事。”

少女的笑容足以融化冰雪，也轻而易举地将他推入深渊，万劫不复。

这份只为他绽放的笑容，还能再看多久？

……

『死神』设下的陷阱被乌间一一攻克。关键时刻，伊丽娜还是回归阵营，将『死神』打了个措手不及。

乌间与伊丽娜亲密度UP！

『死神』摔落水中，一张人皮面具从他的脸上掉了下来。

而他原本的面部，却只有森森白骨。

他坦言，为了追求最完美的易容，他早就将自己的脸皮生生剥去了。

大概是他变态至极到连乌间都难以忍受，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向『死神』的胯下送上了一个粗暴的问候。

还是用的自己石头一般硬的拳头。

『死神』绝望又吃痛地捂住了自己的要害。

乌间登时松了一口气，“起码这里还是和正常人一样，真是太好了。”

——为什么是手……为什么是手！正常人都会用脚的吧。

璃音在心中吐槽。

“哎呀哎呀，这下多半是废了。”业不怀好意地看向渚。

“业君！我还好好的！”渚急忙辩解。

乌间的最后一击，将『死神』彻底打晕过去。

他拿过『死神』的遥控器，看着监狱中的杀老师，顿时陷入抓狂的境地。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只把这只章鱼关起来杀掉啊！！！！！”

——答案是没有：）

最终他只能极度不甘心地打开了监狱大门。

一群人欢呼雀跃地离开了牢笼。

路过昏倒在一旁的『死神』时，璃音在他的身旁蹲了下去。

她小声耳语：“他的话，是不会这么轻易就被乌间老师打败的吧。果然他才是你口中狩猎人类的……存在呢。而你，充其量是朵食人花。”

璃音幽幽地一笑，“还是散发着恶臭的那种。”

她继续小声窃笑着，连自己都不明白这样损他为什么会如此开心。

但紧接着，她就被人硬扯了起来。

“别靠这么近。”杀老师担忧地将璃音拉到了远一些的位置。

“知道啦～”璃音顽皮地朝他做了个鬼脸，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就冲到了前面和大家一起“讨伐”伊丽娜去了。

杀老师凝视着璃音在前方和伊丽娜打闹的样子。

心脏像被人用力撕扯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痛楚蔓延至四肢百骸。

也许他之前是在自欺欺人，他一直不愿接受伊丽娜口中的事实。

直到今天，在去巴西的途中，他还在挂念着何时那个孩子才能像之前那样对他展露笑颜。

结果，就这么轻易地如愿。

果然，她只是在怄气呢。

……

可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和她，已经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