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南醉对楚西宸的话只是笑了笑。

“不知殿下来寻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她这话多少有点明知故问。

这般身份尊贵的人，大老远跑来在外头等候一夜，能为了什么？

楚西宸身后的随从们这么想，楚西宸自然也是如此。

他一时摸不准谢南醉为何要装傻，只能委婉的询问：“本殿今日便要启程回京，故而来见南公子，想问南公子一句，可愿跟本殿一同回京？”

谢南醉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一句：“殿下到历城后，可有听过有关在下的传闻？”

楚西宸眸子划过一抹思虑。

他在来历城之前，他就已经将南屏锦查了个遍，就连谢南醉身后的谢府，也早被他的人查了个天翻地覆。

南屏锦的一切可查之迹他都知晓了，却不知道她要点的是哪一方面。

面对他短暂的沉默，谢南醉唇角轻勾。

“屏锦在家中学的是兵法，是三十六计，是军事，但殿下回京与军事无关，所以屏锦不会跟殿下离开。”

此话一出，后头的随从们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南屏锦好大的胃口，竟是想入殿下麾下染指军政。

楚西宸蹙了蹙眉，“你想当军师？你可知我有军师？”

他的军师是陈瑞哲，而且用到如今已经多年，是陪着他一同在东池打过大大小小百场战役的军师。

南屏锦既然开口了，那自然是奔着军师的位置来。

一下子就想跟陈瑞哲并列，且不说他同意不同意，军中将士都不会同意让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来出谋划策。

“军师不嫌多，若是一个明主无法清楚自己应该在何时用谁， 那也算不上什么值得跟的主子。”谢南醉语气平静，似乎在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后头的那句话，就已经是明摆着在说楚西宸要是不长眼不敢收，那就是没用的“明主”。

大逆不道！

这四个字在众人心中响起。

看着她的眼神都变了，有鄙夷，有嘲讽，有怜悯。

楚西宸的眸光越发冰冷。

“南公子未免太过放肆。”楚西宸身后的随从开口。

也是替他家主子开口。

谢南醉淡淡扫过一眼，分明眼角带笑，可眼底却毫无情绪可言。

“主子没有开口，下人倒是抢着说话，殿下的人没规矩。”她说话时对上了楚西宸的目光。

四目相对，气氛紧张。

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住了。

站在谢家大门的潜山卫们听着自家主子不断惹怒楚西宸，心里都已经做好了要动手的准备。

良久，楚西宸眼底的冰霜融化，发出一声低沉的笑。

他抬步朝着谢南醉走近，直到只有半步之遥时停住脚步。

“南公子说得有道理。”他道：“风信，自己掌嘴给南公子赔礼道歉。”

风信闻言，看着谢南醉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咬牙切齿的抬手往自己脸上抽。

“属下知错，是属下没规矩，还请南公子原谅！”

他边说边抽，力道很大。

巴掌声不断在谢家门前响起。

楚西宸没说停，谢南醉没说原谅，他就一直抽下去。

直到脸都出现血痕，高高肿起，谢南醉才开口。

“好了，我也不是什么特别计较的人，只是希望这位……风侍卫，以后不要太冒失，在我面前还好，在有些爱计较的人面前，可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比如她，她睚眦必报。

谢南醉笑着说出这番话，风信只能强压着怒火，压低脑袋：“多谢南公子教诲！”

“谈不上，谈不上。”谢南醉连忙摆手。

楚西宸也看够了这场闹剧，“南公子的意向本殿清楚了，既然南公子志不在此，那就只能等他日再来请南公子了。”

“很快。”谢南醉轻声道。

楚西宸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我和殿下很快会再见的。”

毕竟西澄国那位大皇女耐着性子等了他那么久，如果到最后没能如愿以偿，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楚西宸这下知道自己没听错，眉头不由得轻皱。

他想问谢南醉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可到底不是自己的人，谢南醉的话算是变相提醒他。

至于能不能查到什么，就是他的事情了。

再问失了分寸。

“下次再见，希望南公子不要拒绝。”楚西宸道。

“一定。”谢南醉答应得干脆。

得了准信，楚西宸没再多言，转身离开。

马车在谢南醉的注视之下一点点驶向远方。

直到完全消失，她才转身进府。

踏入府中的那一刻，谢南醉的声音轻飘飘的传出来。

“那个风信的舌头我不喜欢，割了吧。”

无人回答，但这事，一定会有人去办。

人人都知道，谢南醉哪里是不喜欢这条舌头，是不喜欢这条舌头替别人说话。

楚西宸是没说，但那话就是替他说的。

——

在衿州待了三个月的活阎王总算离开，整个衿州的百姓都松了口气，其中属泽城百姓最开心。

因为楚西宸他们遭受了太多无妄之灾。

此刻京中，六皇子一党参楚西宸的折子早已堆积成山。

南漓皇楚胤运皱紧着眉，翻看着奏折上写，这些事情多少都有夸大的成分。

可他清楚，这些事情楚西宸都做了。

一想到此前为楚西宸铺垫了那么多，却被这一遭衿州之行破坏了七七八八，楚胤运心里头便憋着一股火。

“传朕旨意，命九皇子回京后立即进宫，接待西澄使臣的消息半点风声不许传入他耳中，否则小心你们的脑袋。”

“是。”

“另外，宣太医院院首到皇后宫中，就说她病了需要静养，任何人不许去打扰她。”

“奴才遵旨。”

……

王成领了旨从太极殿内走出来，感叹一声往坤宁宫走。

小太监苏和跟在他后头，听见自个师傅叹气，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师傅，皇后娘娘没病呀，怎么陛下他……”

王成瞪了他一眼，“陛下说有，那便是有。”

“那这事跟九皇子回京有关系？”苏和丝毫没有被师傅的举动影响求知心。

王成摇了摇头，“只有皇后娘娘病了，六皇子才没了出主意的人。”

陛下他到底还是疼自己这个儿子的，只是这九皇子，未必肯照着走陛下铺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