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闻言轻笑了声，侧眸望向宋蒻。

“你啊，什么都知道。”

“夫人莫要再操劳了，奴刚刚瞧着，小姐看您的眼神格外心疼呢。”

宋蒻上前扶起老夫人。

“我这一生，从闺阁走出来的每一步都不在世间为女子定下的路上，如今我的孙女要走出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路，我又怎么能什么都不做呢？”

老夫人轻缓的说着，想起谢南醉，神色越发慈爱。

只是下一秒，忽的抬手掩唇轻咳了起来。

“奴婢搀您进屋休息吧。”宋蒻扶着她道。

“不中用咯，不中用咯……”老夫人轻叹一声，压着咳嗽由宋蒻搀扶着进屋里去。

谢南醉刚到柳芸为她准备的院子里不久，便有潜山卫前来汇报。

“回小姐的话，老夫人身子确实不太好，兴许是年纪大了，加上从前在战场上受了伤，一到冬夏两季，就格外不好。”

潜山卫的话传入谢南醉耳中，倒是看不出她的神色有什么变化。

谢南醉她对生死其实并没有那么看重，对亲情…也并没有过多的依赖。

她的理性远超感性，只有极少的事情，才能让她更感性几分。

这并不足以让她有多大的情绪。

就像天道所说。

她就是个冷血的怪物。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谢南醉也忘了。

她垂着眸不声不响，面前单膝跪地的潜山卫不敢抬起头来，心里头却想着自家主子是不是不高兴了。

直到良久以后，谢南醉的思绪回笼，发现眼前的潜山卫还跪着，抬手揉了揉眉。

“你下去吧，多打听打听老夫人的病状，我会喊颜刻月开药方看看。”

“是。”

……

谢南醉回了南漓，就在这庄子上住了十天半个月。

这些时日里，难得的轻松。

家人在身旁，不需要动心计，只需要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每日最多的，便是去陪老夫人，顺带上颜刻月，让她给老夫人看看。

颜刻月倒也尽心，在这件事上没有伸不该伸的爪子。

眼看着谢老夫人的状态比她刚回来时好许多，谢南醉静静的靠着她。

“祖母，你要好好的。”谢南醉轻声道。

谢老夫人轻抚着她的发，“会的，祖母要看见阿晏君临天下，称女帝的一日。”

“什么事情阿晏都能办好的，祖母不用为阿晏担忧。”

从谢南醉回来那日，谢老夫人对如今局势的清晰程度，谢南醉就猜到了她一直在关注这些事情。

期间需要耗费多少精力无从得知，但对于老夫人这个年纪来说，定然是劳心费力

谢南醉到底是希望她能够亲眼看见自己承诺的事情一一兑现。

一种…发自内心的希望。

老夫人的屋子里点了檀香，闻着能让人静心许多，谢南醉就这么依偎在她怀中，渐渐觉得困倦。

等到醒来，都已经入了夜。

谢南醉眯了眯眸子，刚一抬手，就有人从暗中出来。

“老夫人呢？”她道。

因为刚刚睡醒，声音还有些沙哑。

“老夫人刚刚喝了药睡下，宋蒻姑姑为主子准备了些甜汤，说是等主子醒了喝完再走。”

“下去吧。”谢南醉摆手。

那人重新隐入黑暗之中。

她起身朝着屋外走去，外头宋蒻果然守着，一听见开门声，立即回过头来。

“大小姐醒了。”宋蒻示意一个小侍女去端甜汤，迎上谢南醉。

“宋蒻姑姑，我有话跟你说。”谢南醉道。

“大小姐想说老夫人的事情吗？”

“是。”谢南醉如实点头。

“小姐什么都不必问，就像老夫人也从来没有问过小姐什么，除了当年。”

宋蒻回了谢南醉的话。

谢南醉怔了怔，隐于暗中的暗卫听见宋蒻的话，只觉得她不要命了。

他们都是谢南醉在西澄国养的，自然不知道在谢家，谢南醉可没有西澄国那般杀伐果断的姿态。

从前除了在青衣楼，他们哪里见过谢南醉能够如此毫无防备的睡着。

有家人在的地方，到底是不同的。

谢南醉其实也没想到宋蒻会直接拒绝她，但转念一想，也就什么都明白了。

“那我不问便是，只是我回来也就待上几个月，希望这几个月里，祖母的身体可以一点点的恢复过来。”她道。

“会的，小姐在这里，老夫人一颗心都在小姐身上。”宋蒻微笑着应下。

恰好此时侍女端来了温热的甜汤，谢南醉接过手，当着宋蒻的面喝下，这才起步离开。

在离开之前，她说了句：“跟祖母说一声，我明日去历城见见知书，让她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是。”

——

谢南醉说是明日，真就是明日。

天还未亮，她的马车就从庄子起步，朝着历城而去。

一路来到历城，衿州一直是片富饶之地，但再富饶的地方，也会有一些发展不起来的。

从红枫岭到历城约莫四五个时辰，经过两座城时，谢南醉看见了格外繁华的光景。

这一切多少还得归功于如今的衿州之主。

也姓谢。

叫谢知书。

谢府迁居已经有将近一年，规模比从前扩大数倍，比之从前的谢家还要更甚。

谢府亲民，迁居的地方也距离百姓很近，故而门前不少行人。

在谢南醉的马车停在谢家大门前时，引得不少人停步。

当车帘掀开，翩翩公子面戴面具出现时不少还记得当年传闻的百姓都惊呼起来。

“那、那是南屏锦吗？”

“不是说他去云游五国了吗？怎的今日回来了？”

“难不成谢家有什么大动作？”

“你们说，如今的谢家主能听这位谋士的话吗？当年的谢家跟如今的谢家，可是今非昔比啊。”

“……”

后方的议论兴许不算大声，但谢南醉修习武功，耳力也好，自然没有错过。

离开三年，她和谢知书也没有往来。

如今时过境迁，听着百姓的话，谢知书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带着好奇，谢南醉来到了谢府大门前。

守门的护卫在看见谢南醉下马车时，就已经愣了神。

好半晌反应过来，才开口喊了一句：“锦公子？”

“去通报你们家主，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