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谢家出来，马车一路赶往历城。

路上时，一声鹰啼从远方而至。

谢南醉伸手掀起窗帘，玄古从空中直飞而下，稳当落在了窗上，瞧见谢南醉时，咕嘟的转动着头。

“回去让人给你拿吃的，路上没得吃。”谢南醉边说边顺了一下玄古的毛，取下绑在它腿上的信。

信纸展开，里头赫然写着：“新帝携带一名叛军前往历城。”

“这是怕一个不够作证啊。”谢南醉轻嗤一声。

玄古听不懂，只一味盯着谢南醉。

直到谢南醉拍了拍它，它才转身朝着空中飞去。

透过窗看着它的身影逐渐在空中化作小点，再到完全消失，谢南醉随手将信销毁，闭眼假寐。

……

“公子，到了。”

马车外，车夫的声音响起。

谢南醉抬起眸子，起身下了马车。

她和楚西宸几乎是前后脚进的历城。

谢南醉在后。

本该在前面的，但谢南醉在半道让车夫驾着马车绕路了几圈，便晚了。

到谢家时，谢知书在大门前等候，对于谢南醉晚来一事，他第一时间以为是下人办事不利。

“是我派的人无用，耽误了公子。”谢知书开口，语气诚恳的认错起来。

谢南醉不解上前，“我故意的。”

谢知书闻言满脸疑惑，但也没给他问的机会，身后便有楚西宸的人听见动静走了过来。

谢知书听见脚步声，做做样子道：“有贵客想见锦公子，请吧。”

“嗯。”谢南醉应了声，两人一同朝着谢府内走去。

前来找人的随从听见了谢知书的话，就没再开口，跟在两人身后朝着谢家大堂走去。

谢家大堂内，楚西宸坐在上首最尊贵的位置上。

瞧着那道三年不见的身影从外面走进来。

“草民南屏锦，参见陛下。”谢南醉径直走到大堂中央，朝上行礼。

礼数周全，却又让人感觉到一种漫不经心的感觉，一如三年前，她是一点也没变。

楚西宸起身走上前来，亲自扶起谢南醉。

“免礼。”

“谢陛下。”

谢南醉应了声，抬眸看楚西宸。

三年不见，这三年里各种风波不断，机关暗算，让眼前的男人消瘦了不少。

眉眼比起三年前要更加深邃立体，五官也愈发俊美了，如今登基，举手投足之间更彰显出王者风范。

那双漆黑幽深的眸子就这么望着谢南醉，眼底深处，充斥着探究之意。

“陛下，又见面了。”谢南醉无惧对上他的视线，牵唇淡笑。

楚西宸只觉得，南屏锦似乎比三年前还要更加深不可测了些。

三年来，他在成长，南屏锦亦没有停下脚步。

这样的军师，他倒真没有把握能够驾驭。

“确实正如南公子所言，又见面了。”他意味深长道：“三年前，南公子就说过很快会再见，三年…确实快。”

“是啊，不过三年，陛下已经成长到了能够让草民效忠的身份了。”

言下之意，三年前的楚西宸身为九皇子，还不配让她帮忙。

闻言楚西宸眯了眯眸子，“朕又一个问题，不知南公子可否为朕解惑。”

“洗耳恭听。”谢南醉笑笑。

“南公子三年前如何得知，日后朕定会需要你协助朕。”

“因为草民相信陛下。”谢南醉的回答让人摸不着头脑。

“相信朕？”楚西宸道。

“陛下会输给一个只凭借母家，手段卑劣的废物吗？”谢南醉反问。

楚西宸扯了扯唇，“这个理由，南公子好似并无诚意。”

“是吗？草民不觉得。”谢南醉耸了耸肩。

这样没规矩的回话和举动，也就只有谢南醉敢在这位新帝面前如此。

如今可不会有不长眼的人跑出来大声斥责她放肆。

楚西弈见她如此无畏，眼底的探究多了几分。

“朕西南战场上抓了两个人，今日来时也一同带了过来，公子可要见见？”

“陛下想我见，我见便是。”

谢南醉十分自然的将问题抛回到楚西宸身上。

他就这么盯紧谢南醉，眼瞧她实在没有破绽，内心倒是有几分迟疑。

到底是谢南醉真的不惧怕，还是她在赌自己会因此放弃让人进来指认。

楚西宸摸不准。

谢南醉看着他，打心眼里其实没太瞧得起。

哪怕过去三年，楚西宸依旧是个废物，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还想着带人来指认她呢。

最终，在谢南醉略显轻视的目光之下，楚西宸选择摆了摆手，让人将两个人带了进来。

两个人被五花大绑着抬进来，身上的衣着打扮一致。

可分明两个人一个是阳新城逃出来的百姓，一个是被活捉的敌国士兵。

他们身上全都是血，被带上来后眼中满是恐慌。

“转身瞧瞧。”楚西宸不带命令的开口。

谢南醉侧身望去，一眼便从两人中认出了是士兵的那位。

眼神，总是不一样的。

有心之人不难辨认。

两人在看见谢南醉之后没有任何反应。

不过就算有，嘴都被塞住了，也说不出什么来。

“陛下怎么不让他们开口说话？难道只是为了让我瞧见您如何对这两个敌国士兵用刑？”谢南醉开口问道。

话音刚落，跪在地上的其中一人剧烈挣扎起来。

楚西宸眸色微深，一抬手，就有人将塞住那人嘴巴的布条扯出。

只听见对方发出“啊…啊……”的声音。

很显然，他的舌头被人拔了，说不了话。

“真可怜啊，怎的被人拔了舌头。”谢南醉一步步走上前去。

被抽出布条，他们的嘴里有鲜血混杂着口水流下。

那人眼神里除了惧怕，便只剩下眼泪，挣扎着发出“啊、啊…”的声音。

“你觉得，他们为何会被拔去舌头？”楚西宸愈发看不懂谢南醉的反应。

谢南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神情怜悯的蹲下身，打量着眼前这人。

“陛下，您的皇位因他而坐稳，他也算功臣吧。”

楚西宸心中有那么一瞬的慌乱，这南屏锦竟如此本事，能够知道这人的身份。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什么都知道。

那她现在，是不是在嘲笑他的自以为是。

居然拿这两个人来试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