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过后，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从脚步声判断得出来的人很多。

秦泱不确定是又一批杀手还是伪装成商队同行的护卫，故而没有贸然出去。

听着外面再次响起厮杀声，渐渐地，她的心情诡异的平静了下来。

没有人在喊她，也没有人在找她。

就连脚步声都没有。

秦泱的剑早已在逃跑过程中丢掉，对于只短暂接受了几日教导的人而言，笨重的剑远不如匕首来得实在。

她握紧着匕首，等着人来。

终于在破晓之际，十二道身影出现在她面前，几乎浑身浴血。

“谁？”秦泱看着他们险些没站稳，往后踉跄了几步，一双手被粗糙中掺杂着几块凸起的石墙划破。

她强装镇定。

十二人齐齐跪地复命，“主子，已经清除大部分杀手，放跑一小部分。”

潜山卫一开口，秦泱便知道是自己人。

她松了口气，脑海中记着谢南醉要她办的事情，颔首说道：“先找个地方躲过搜查。”

仍旧镇定的语气，若不是声音隐隐发颤，真没人会觉得她在害怕。

潜山卫们带着她迅速离开此地。

……

齐昌城外主帅营帐。

为等候消息一直熬到天亮的楚西宸得知谢南醉逃走，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听到消息而来的步拯一进营帐，就听见楚西宸冷声呵斥，“一群废物！”

哪怕他早料到很可能杀不死谢南醉，此刻仍旧难以抑制愤怒。

怎么就让她逃了！

她逃了，那他的计划便都不可行。

“陛下息怒。”步拯朝他行礼，转头询问死士：“将昨夜追杀过程中发生过什么事都一五一十说出来。”

“是。”死士当即便将昨夜经历的全盘托出。

楚西宸越听脸色越黑，尤其是在听见原本差一点就能杀掉谢南醉，他们却被拙劣的引开之后。

步拯则是从中抓住重点，微眯起眸子道：“你们说，追杀途中景帝还手无力，还时不时咳嗽？”

“是，属下听得真切，景帝应当是病了，一直是由手下护着躲避追杀。”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步拯了然摆手。

待到人退下，他才转头询问楚西宸。

“微臣记得陛下从前说过，景帝武功不低，昨夜那般，会不会……”不是谢南醉？

不等步拯说完，楚西宸率先否定了这种可能。

“她身体确实不好，朕与她交手时她虽出手强劲有力，可气息紊乱绝对不假。”楚西宸肯定道。

他所说的交手，是在衿州谢家见谢南醉的最后一面。

当时谢南醉服药后捅了他两刀对穿。

楚西宸确切感受到了当时的谢南醉气息不稳，若是稳的话，他那日就该死了。

事实上，若不是那日他的人来，当时谢南醉未必杀不了他。

那时他一心顾着沈月璃，倒是没想到自己阴差阳错捡了条命。

后来再想就明白了。

听到他如此肯定的话，步拯也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既然如此，那她昨夜的表现，很显然是因为心系家人，连日奔波劳累的缘故。”他一字一句分析道。

楚西宸听出他话里别有深意，挑眉问：“依你之见，当如何？”

“当机立断，攻城断景帝退路。”步拯言简意赅，字字狠辣。

楚西宸心神一震，倏地起身。

“那就依你所言，攻城！”

昨夜早做打算，二十万大军早早候着消息。

此刻一声令下，大军攻城。

正值午时，齐昌城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城外大军战旗飞扬，战鼓擂得震耳欲聋。

楚西宸望着不远处的城池，看似冷静思考，实际上心中却在想着此刻谢南醉是否已经离开齐昌城。

早已部署好的大军冲杀攻城，整整二十万，齐昌不过半个时辰便已经溃不成军。

在喊杀声中，大军冲入城内，受降者生，不降者死。

满城血雨腥风，楚西宸全力搜索着谢南醉的踪迹。

包围之下，出城可能少之又少，可他心中莫名惴惴不安。

察觉到他情绪不对，步拯关切询问：“陛下可是忧心景帝？”

如今唯一能够牵动楚西宸情绪的，也就只有这一人。

楚西宸微皱着眉，“朕总觉得，这一切太过顺利。”

步拯闻言，觉得他是太过忧思，“攻城之时景帝绝不会擅动，此刻人一定在城内，而齐昌已经归陛下所有，就算景帝逃出城外，陛下只需在她之前拿下万池断东西两边即可。”

“确实如此。”

楚西宸闭眸沉住心，在大军入城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将暗卫全部派出去，在城内暗中搜索。

正如步拯所言，谢南醉大概率还在城内。

昨夜虽然未能追杀成功，可谢南醉损失惨重，此刻身边没多少人手，更别提还要躲避搜捕。

……

齐昌城内，秦泱与潜山卫们在大军攻城时找到一处地方躲起来。

说是躲，可故意留下的痕迹还是很快吸引来了在城中搜查的暗卫。

当潜山卫告诉她，院外出现了许多道气息时，秦泱就知道真正的考验要来了。

她深呼出一口气，起身走到院外，朝着无人之处淡然道：“去告诉你们主子，齐昌得手，未必是福。”

此话一出，藏于暗中的暗卫们哪里会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

他们打手势交流一番，便有人立刻前去通风报信。

得知谢南醉还在城中，并且被自己的人所包围，楚西宸原本惴惴不安的心一下子放松许多。

可当安慰复述秦泱的话后，他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许多。

“未必是福，莫非她有意诱我攻城……”楚西宸喃喃一声，似乎想到什么，瞳孔震颤。

与此同时，前段时日被楚西宸夺下的禄口三城，和齐昌同样的情形展现在此。

谢家军突袭三城，以迅雷不及掩耳连攻三城，直接切断楚西宸的后路。

楚西宸自以为攻下齐昌、再夺万池，便可一刀切断东西两边，没承想因为他的举动，彻底将自己困在了齐昌之中。

消息传来时，楚西宸险些捏碎手里的杯盏，面容冷峻而肃杀。

“该死的谢家！”他低骂一声。

步拯神情凝重，显然没有想到谢家这一招让他们此前所有努力付诸东流。

而他现在甚至无法确定，谢南醉出现在齐昌究竟是无心还是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