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朕只是见你出来这么久了还没有回来。夜寒露重，怕你会着凉。”

感动吗？

遥渺渺坦白的说，自己还是很感动。

怕你大夏天的晚上出来会着凉，跟在你身后给你送衣服，无论换了谁都是会感动的，何况那个人还是汉武帝。

“多谢陛下关心。”遥渺渺内心还是小小的，嗯，挺虚荣了一把的。

“半夜睡不着吗？怎么坐在这里？”汉武帝轻撩下裳挨着遥渺渺坐下，熟练的扶了下腰间悬挂的蜀中剑，以免剑鞘撞在台阶上。

天子佩剑，无故不解。

哪怕是就寝之时，佩剑也放在随手可取之处。

敢动吗？

不敢。

遥渺渺可不想一坦白自己的身份，头就被砍下来当球踢。

“醒来的时候见帐幔处月色胧明，痴迷这月色，就出来了。”

汉武帝望着天上的满月感慨道：“今晚的月色确实非常明亮，你走入帐幔处的时候，朕差点以为你是羽化成仙而去了。”

遥渺渺直接心跳漏了一拍，一时间分不清汉武帝是不是认真的。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羽化成仙而去，陛下会伤心吗？”会的吧，汉武帝对李夫人的深情，连史书都不可否认，只是这深情是对李漫兮的，而不是她遥渺渺的。

汉武帝转头定定的望向遥渺渺：“卿可愿为朕留下？”

遥渺渺不知是不是月光的加持，才让汉武帝深邃的眼中尽是缱绻，如被蛊惑了一般，遥渺渺点了点头。

“卿答应了，可就不能反悔了。”汉武帝握住遥渺渺的手粲然一笑，如释重负。

遥渺渺见状，微笑着低头，心却沉甸甸的，堵的发慌。

将遥渺渺揽入怀中，汉武帝极其突兀的问了这么一句：“卿叫什么名字？”

遥渺渺差点脱口而出自己的名字，蓦然觉得冷汗湿透了背。

去她喵的柔情蜜意，汉武帝果然察觉她不对劲了。

合着折腾了半天，就是为了让她放下戒心呗。

审讯手段够高明的啊，两千年后的警察叔叔都得向你们致敬。

难怪警惕性那么高，想必是她一起床，汉武帝也就醒来了，故意跟在她后面看她打算做什么的吧！

不让她侍寝，又和她同睡一个寝殿。

她就说呢，怎么春陀平时不收走她的龙渊剑，一到汉武帝和她同睡一个寝殿的时候，春陀就要拿走了。

老祖宗，挺会玩啊！

“陛下果然是日理万机，都忘了臣妾叫李漫兮了，漫漫其修远兮的漫兮。”遥渺渺内心疯狂的翻着白眼，面上保持着娴静的微笑。

汉武帝闻言愣了良久，放开握着遥渺渺的手，舒展了下广袖，哪怕这袖子在他坐下的时候，他已经舒展过了，并没有阻碍到他的动作。

遥渺渺不温不火的收回自己的手，不想给汉武帝牵自己手的机会，但当她发现汉武帝也没打算继续牵她的手时，遥渺渺就更火大了。

穿越千年来爱你，爱你个老祖宗啊！

小说果然是小说，都是骗人的。

这种年上的皇帝，还谈个毛线的攻略。

汉武帝这个时间段，在内，已经没有太皇太后窦漪房和太后王娡的压制。颁布推恩令，裁抑相权，加强了中央集权的同时，还形成了中外朝制，掌控朝纲，百官臣服。

对外，北却匈奴，南征闽越，威加海内，四夷俱服。

遥渺渺觉得她唯一还能攻略的点，就是直接一刀斩了汉武帝，让刘据上位，开一本武则天剧本。

毕竟，秦皇汉武，后人惋惜的就是一个死得太早，一个死的太晚。

汉武帝不说话，遥渺渺也赌气的沉默，僵持了好一会儿，还是汉武帝率先叹了口气道：“你很喜欢明月？”

不喜欢，我大半夜跑出来坐在这里？

图这台阶凉快吗！

刚才还是卿，现在就是你。

心里疯狂吐槽，但表面还得保持温婉的笑：“大概是因为一个人吧。”

如遥渺渺所希冀的，汉武帝神色一正道：“是什么人？”

“是一个故事里的诗人，他叫李白。”遥渺渺见好就收，赶紧道，“在故事里，他才华横溢，绣口一吐便写尽了繁华盛世，迤逦幻想。”

“就像司马相如吗？”

“是有点像，司马相如是他的偶像。他痴迷于月，写了很多关于明月的诗词。在故事的结尾，世人都觉得他是因为酒醉之时，望见明月倒影在水中，误以为明月便在水中，就跳入水中揽月，然后淹死了。”

“那他真正的结局呢？”

“没有结局，有人觉得他是醉酒而死，有人觉得他因病而亡，更有甚者，认为他是卷入了政治斗争，被人暗害。只不过世人更愿意接受他是揽月而亡，那么瑰丽之人，也许只有这么浪漫的死法才最适合他吧。”

“你见过他吗？”

“他是故事里的人，我怎么能见到呢？”遥渺渺不无遗憾的道，继而转头望向汉武帝道：“不过我见到了一个故事里雄才大略的大帝，值得我吹一辈子的那种。”

汉武帝的眼眸黯淡了下，将外袍往遥渺渺身上裹了裹道：“对你来说，朕也是故事里的人？”

遥渺渺点了点头，似真似假的道：“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哪里会想得到有一天能见到皇帝。帝王将相，对我来说太遥远了，可不就只有在故事里能听到。”

“朕就在你身边，以后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遥渺渺站起身来，避开了汉武帝深情的眼眸：“李白写的诗句里我最喜欢一句，你知道是哪句吗？”

汉武帝落寞的望向悬于中天的满月：“朕没听到这个故事，自然也不知道故事里的诗词。”

“古人今人如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遥渺渺顺着汉武帝的眼光也看向满月，“这句是我喜欢的李白诗词。”

汉武帝盯着满月半晌久久不语，似有所触动。

遥渺渺见状，突然起了试探的心思，伸手扯了扯汉武帝衣袖道：“陛下是在月中见到嫦娥了？打算不回寝殿了，小心她的丈夫后羿不高兴了，给你一箭。”

“嫦娥？你是指《淮南子·览冥训》里写的姮娥吧，你听的故事里，羿是她的丈夫？”汉武帝低头看着被扯住的衣袖，面色这才转晴。

见汉武帝竟然知道姮娥，遥渺渺失落的随口道：“是啊，她可是绝世大美女，你要不也学学商纣王，要将神女娶回长安侍君王。”

汉武帝见状，不怒反笑道：“怎么说个故事把自己说生气了，朕像是会喜欢人头蛇身的？朕没这么重口味。何况商纣王又何时要娶神女了？”

遥渺渺突然想到《封神演义》是明朝的小说，商纣王帝辛调戏女娲这个情节可能是西汉之后杜撰的。

“我说他要娶，他就是要娶。”害怕汉武帝继续追问，她就编不下去了，遥渺渺赶紧走人。

望着月光下疾步走远的遥渺渺，汉武帝不禁想起遥渺渺在起床后，踏入胧着月色的重重帐幔时，在帐幔间隐隐绰绰的身影。

“对朕来说，你才是朕最遥远的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