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渺渺刚屈身行礼就被汉武帝扶了起来：“刚才在聊些什么？”

在汉武帝的示意下，霍光等一行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霍光此刻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刚才的一切皆与自己无关，丝毫没有替李夫人解释的打算。

“刚才在聊冠军侯霍去病，民间将他的事迹传的神乎其神，都说他乃是武神临世。可惜霍将军英年早逝未能一见，臣妾听闻霍大人和霍将军长得有几分相似，就过来看看。”

据她观察，汉朝对后宫妃嫔并没有像后世一样，严禁她们和皇帝以外的男子接触。但想来，古代肯定也还是注重男女之防的，遥渺渺赶紧解释道。

汉武帝笑着附和道："朕也觉得他们长相上确实很像，只可惜这霍爱卿就是太死板了，若是跳脱点就更像他的兄长了。去病他天生富贵，从不受框束。"

遥渺渺见状暗暗松了口气，转头看着霍光的容貌，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像是在拼凑着霍去病的容貌。

汉武帝看向霍光的目光也带了些许黯然：“嬗儿最近可有长高了？朕记得今年三月泰山封禅之后，霍爱卿可就再没带他入宫了，明天带他入宫让朕瞧瞧。”

霍光闻言立马躬身行礼道：“请陛下恕罪，微臣明日就去平阳公主府将霍嬗接进宫，只是霍嬗少不更事，最近又闹腾的欢，怕是会冲撞到陛下。”

汉武帝闻言摇了摇头笑道：“霍爱卿这是未雨绸缪要给嬗儿先求了个情啊，朕还能跟个孩子计较？”

“微臣失言，望陛下恕罪。”

汉武帝未曾多加计较，转而无奈道：“你啊！明明那么关心嬗儿，又干嘛把他放在平阳那里养着？”

“兄长当年托付卫将军照料霍嬗，想必自有其道理，微臣不敢违逆。”

“怕是卫青还是不肯让嬗儿多见霍爱卿吧？”

霍光脸露尴尬踌躇道：“卫将军对霍嬗也宝贝的紧，应该是怕微臣跟他抢。”

“霍爱卿和他们，也罢，不提了，霍爱卿明日就跟卫青说是朕要见嬗儿，要不然卫青还真不一定让霍爱卿把嬗儿接走。” 汉武帝见状也不再纠缠，转头对遥渺渺道，“这嬗儿跟去病小时候一模一样，将来也必定是我大汉的一员猛将，明日你也见见他。”

“霍嬗是谁？”遥渺渺毫无印象。

汉武帝一愣，显然没想到遥渺渺竟然不知道，有些奇怪的反问道：“你不知道霍去病的儿子叫霍嬗？”

“霍去病有儿子？”遥渺渺显然是真的不知道，“他不是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吗？”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不是指不成家，而是不应该沉溺于天伦之乐。”汉武帝感叹道，"大汉何其有幸有霍去病，又何其不幸，失了霍去病。”

遥渺渺直到跪坐在汉武帝身侧听着皇帝北巡的安排，才明白为何汉武帝会有此感慨，也反应过来，霍光为什么会距自己于千里之外。

霍去病亡故多年，匈奴又开始蠢蠢欲动，几次三番骚扰边疆，这是在试探大汉的边防。

恰巧她又用霍去病和霍光套近乎，想来霍光以为她是想要借霍去病的名义在汉武帝面前邀宠。

得，出师不利！

果然不能冲动行事。

遥渺渺懊恼的微微动了动脚，幸好有支踵支撑，不然直接坐在腿上估计她坚持不了一会。虽然不习惯跪坐，但她还是努力坚持。

无论是汉代常识，还是朝堂之事，她知道的都还太少。

如果她早知道匈奴最近扰民之事，也不至于贸贸然和霍光说霍去病的事情，闹出这样的误会。

为了弄死李季。

她要坚持。

遥渺渺暗暗给自己打了个气，顺带感慨下汉代的开明。汉代的臣子竟然允许后妃在旁听政，这也是汉代外戚强大，太后垂帘听政的政治基础吧。而自认为开明的现代，反倒时不时将女子不得干政挂在嘴上。

“朕记得北巡回来的路线靠近黄帝陵，传令下去，回程时专程到黄帝陵进行祭祀。”

众人虽面露迟疑，但丝毫没有迟疑道：“诺”。

望着似乎泯然于众的霍光，遥渺渺不由的心惊其城府，暗自琢磨着应该再物色个盟友。

李延年虽然愿意结盟，但若让他杀李季定然是不可能的，李季毕竟是他的亲弟弟。

她不认为一个领养的妹妹会抵得过血脉相连的亲兄弟。

霍光城府太深，与之结盟她肯定把控不了霍光，何况霍光愿不愿意结盟还两说。毕竟在历史上，霍光后来将李夫人的孙子刘贺赶下了皇位，将卫子夫的孙子刘病已推上了皇位。

除了一些特别有名的，对于汉朝的朝臣，遥渺渺还真的没有过多的了解。

遥渺渺细数自己知道的汉朝之人，但不是已经亡故，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在这个时候已经登场，越想越觉得头疼，干脆就放弃了。

虽说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就像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汉朝一样又突然消失，或者什么时候消失，但报仇不能太急躁冒进。

遥渺渺安耐着性子继续听着众人商量皇帝北巡和祭祀轩辕黄帝的细节，然后暗暗分析个人的性格和政治倾向。

“李夫人对此有什么想法吗？”汉武帝忽然转头向遥渺渺问道。

遥渺渺默不作声的摇了摇头，她虽然被汉武帝拉来旁听，但一点也不想担上干政的名声。

汉武帝似乎看透了遥渺渺的顾虑，直截了当道：“李夫人不想陪朕一起出巡吗？”

遥渺渺闻言双眼一亮，不敢置信道：“我可以去吗？”

汉武帝宠溺道：“这是自然。”

遥渺渺顿时喜笑颜开，本以为自己会被锁困在汉宫里，没想到还有出去看看汉朝大好河山的机会，唯恐汉武帝改变计会，遥渺渺忙道："谢陛下恩典。"

然而她所不知道的是，汉武帝望着欣喜的她，此刻眼神晦暗难解。

正在低头查看北巡路线的霍光此刻眼眸微转，暗暗的瞥了眼她和汉武帝身下的蒲团。

汉武帝每次出巡，都会将国事交由太子刘据，后宫之事交由皇后卫子夫负责，这次也不例外。

可是汉武帝之前出巡没有一次带上宠妃，何况这次的出巡，回程还祭祀轩辕黄帝。

李夫人，平阳长公主推荐，入宫当夜便得封仅次皇后的夫人位份。

汉武帝甚至还解下龙渊剑给李夫人，自己佩戴蜀中剑，对李夫人的三位兄长也有提拔重用的趋势。

近来还屡次让自己将霍嬗带回自己身边教养，这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将霍嬗带离卫青。

生男无喜，生女无怒，独不见卫子夫霸天下。

这句传唱多年的民谣，终究还是入了汉武帝的心了。

色衰爱驰而不得宠的皇后，子不类父而不得喜的太子，手握重兵而招猜忌的外戚。

汉武帝是想要制衡，还是想要覆灭？

不论是哪种，这天都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