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时期，人神混居。

就像轩辕黄帝和蚩尤争斗一样，神族也有争斗。最大的两派相争就是西王母和天帝。

西王母不满天帝执掌神族和人族已久，因手握不死药，得到很多神只，尤其是人类的追随。

执掌神族的天帝帝俊忌惮西王母，同时也觊觎西王母的不死药，他明白不死药是他彻底掌握权柄的唯一阻碍。

轩辕黄帝以人族永世臣服，以及人族大量献祭活人为代价，向西王母求取到不死药。可是西王母给的不死药并不是一劳永逸的永生不死药，而是需要每百年服用一颗方可续命的。

轩辕黄帝清楚只要自己没有永生不死药，或者百年一续不死药的制作方法，那他就会永远受制于西王母。

一旦西王母选择了新的人族代言人，很可能就将他弃之如敝屣，于是他和天帝暗中达成协议，一同偷偷研制不死药。

天帝携妻常羲到西王母的住所壑山赴宴，宴会途中以身感不适为由中途离席，窃得永生不死药后赶紧离开壑山，想要将永生不死药交给自己的孩子，不料被西王母发觉中途拦截。

《山海经·大荒西经》有写：“有女子方浴月，帝俊妻常羲生月十二，此始浴之。”后人认为天帝的妻子常羲生了十二个月亮。

商朝《归藏》里写：“昔者恒我窃毋死之（缺失）奔月”，想来就是由此转变而来。

《淮南子·览冥训》中对此加入了民间的传说，落笔为： “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姮娥窃以奔月”。

刘闽在解释这句话的时候，说到恒娥时特地顿了顿，以民间常用的嫦娥作为替代恒娥，汉朝第五个皇帝孝文皇帝刘恒的名字，他一个小官不敢不避讳。

说完对嫦娥来源的见解后，刘闽才知自己一时兴起对竹简上的故事扩展开来，唯恐遥渺渺不悦，赶紧告罪，没想到遥渺渺听得津津有味，反倒夸奖他学识渊博，见解独特。

志异怪谈向来被认为难得高雅之堂，今日能得贵人赏识，刘闽自然是兴致高昂，继续侃侃而谈。

天帝想窃取不死药私下研究的计谋失败后，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再寻他法。

天帝牺牲了窫窳（yà yū）。

天帝特地派窫窳出行，轩辕黄帝命危和贰负两人杀了窫窳。天帝为麻痹西王母，在窫窳死后假意大怒，将危和贰负绑在疏属之山。

轩辕黄帝向天帝求情，天帝要求救活窫窳，否则危和贰负必死。

轩辕黄帝向西王母求取永生不死药来救窫窳，因为窫窳是神只，只有永生不死药才有效。

西王母对天帝觊觎永生不死药早有所察觉，又不愿意这么快和轩辕黄帝撕破脸，便故意给了假的永生不死药。

轩辕黄帝将永生不死药给了六巫，六巫没有将这颗永生不死药拿来救窫窳，而是将仿制的试验品喂给了窫窳，致使窫窳最后成了怪物。

这与《山海经·海内西经》里写的：“危与贰负杀窫窳。帝乃梏之疏属之山”还有”开明东有巫彭、巫抵、巫阳、巫履、巫凡、巫相，夹窫窳之尸，皆操不死之药以距之。“都对得上，显然这篇志异是以《山海经》为模版的。

刘闽小心的望向遥渺渺补充道，见遥渺渺赞同的点头，高兴的继续道。

海内西经里窫窳的描述都是蛇身人面，但到了《山海经·北山经》，形容是“其状如牛，而赤身、人面、马足，名曰窫窳，其音如婴儿，是食人。”

好好的神只，就这么变成了一个吃人的怪物。

刘闽惋惜的摇了摇头，将话题拉回竹简。

天帝和轩辕黄帝对永生不死药的真假产生了怀疑，就找人试了，果然不对。

西王母好奇窫窳的变化，故派了女丑前来人间调查。

轩辕黄帝一来害怕仿制不死药之事暴露，二来不甘就此放弃不死药，轩辕黄帝将目光落在神只本身。

神只生来长生且有神力，而人类却要生老病死，凭什么？

人族也早已对这种不平等不满已久。

窫窳之死让轩辕黄帝知道了神只是可以被杀死的，于是，轩辕黄帝想到弑神。

苦于人族力量弱小，轩辕黄帝挑拨天帝和西王母的矛盾，诱使天帝派遣十日将女丑炙杀。

听到此处，遥渺渺忍不住眉头微皱，想起李季在21世纪说的那句：“世界上有两样东西不可直视，一是太阳，二是人心。《山海经》中女丑右手障其面，不可直视的是十日之刺目灼热。《白夜行》里雪穗以恶行于世，不可直视的是人心之阴暗叵测。”

她本以为李季说女丑障其面指的是太阳不可直视，现在看来，指的依然是人心。

李季提起女丑，是因为他早就知道李漫兮是无启民，无启民埋入土中即可重生，李季为何执着的剜他人之心移植给李漫兮，以求李漫兮复活？

遥渺渺乃是汉武帝嫔妃，刘闽不敢长久注视遥渺渺，没有注意到遥渺渺的表情，自顾自的往下说了下去。

轩辕黄帝派兵将女丑之尸保护起来，以敬仰神只为名，实际上是等巫师前来研究。

可是轩辕黄帝算漏了人心，轩辕黄帝以及亲近之人都能够服用长生药活得长生，可普通的士兵却只能受尽生老病死之苦，普通士兵同样也起了不平之心。

普通士兵觊觎神只的长生和力量，于是他们面对女丑之尸，选择了人类最朴实无华的方式，吃！

刚开始什么都没有发生，直到后来，人们发现将女丑之尸分而食之的人失去了繁育能力。

这遭受到了其他人的敌视，认为他们不祥。

他们只能流离在野外，寻洞穴而居。

直到后来，他们发现不幸死去的同伴埋入土中后，会从土中重生。新生的人没有记忆，却会慢慢长成和原本一模一样。

他们被称为无启民。

由于他们不需要阴阳结合而繁育，他们渐渐抛弃了性别，可这却让其他人更好的在人群中辨认出他们。

无启民虽然是不断重生，但也让渴望长生的普通人趋之若鹜。

不知何时开始，传言吃掉无启民，就会像无启民吃掉女丑之尸一样，也会变成无启民，可以通过不断重生，长存于世。

而无启民埋入土中短者十年，长者百年方能塑形为人，期间被挖出来之物被称为太岁，故也有传言吃太岁可得长生。

为求生存，无启民又再次有了性别，但依旧不能生育。

无启民繁衍艰难，故成群而居，埋骨之所往往有族人守护。若不慎挖到太岁，切勿食之，否则会遭到无启民疯狂的报复。

切记，太岁头上不可动土。

故事到此戛然而止。

可学士们的讨论却没有终止，纷纷讨论起肉灵芝是不是就是太岁，吃太岁算不算吃人，吃无启民算不算吃人。

哪怕这个故事的结束语是以警示结束的。

人性里对长生的渴求，秦皇汉武都逃脱不了，何况是普通民众。

李少君为什么要将一个无启民送至李延年的家里，看他对李延年的话，应该早就知道李漫兮会入宫为妃。

若是为了满足汉武帝对长生的追求，直接给汉武帝不就可以吗？

那现在生为无启民的自己，是不是要大叫一声：“来人啊，把本宫给汉武帝送过去，炼丹。”

对于唐僧的处境，遥渺渺觉得自己还是蛮感同身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