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新月初起，暗胧的月光衬着一个人影从不远处晃悠地走过来，当那人走近的时候众人还没开口他却先向人群打声招呼。

“这么晚了，都还没歇着呢！”

那人就这么一开口说话周围的人就都听出来是书记卓云山。

“书记呀，这是忙啥呢，这么晚才回来。”

总有一些懂得讨巧的人在最恰当的时候表示着他们的殷切，正如刚才他们在谴责卓云武那样。

“在解集喝酒嘞，中午喝的喜酒，晚上非得还来请去答谢礼，推不掉。”

卓云山一边说一边洋洋得意地抬起手腕借着月光看看手表。

“都快十点钟了，你们也都该回家休息了。都回家歇着吧，时间都不早了。”卓云山像个指挥员在给队员们布置任务。

“时间那么快，赶紧回家睡觉了！”人群哄哄而散，大家开始起身往自家走去。

卓飞也没逗留，他只是走的慢些，还要边走边看卓云山的动静。

有点出乎意料的是卓云山没往卓品超家的方向去，而是推着自行车径直往自己家里去了。

卓飞回想到卓云山中午说的话又有点不甘心，难道是他喝多了把这事给忘了？卓飞一边走一边不停地猜测着。

他加快步子顺着第一排屋子自西向东一路小跑，跑到第一排的尽头时又顺着第二排折回来。

村里的路他再熟悉不过，几个院落的曲曲拐拐绕过去之后，他很快重新又在卓云山家的不远处追上了他。

卓飞始终不敢欺近，躲躲藏藏的像做贼似的，明明干的正义之事却感觉像是在做偷鸡摸狗的勾当。

卓云山来到自家门口先把自行车停在靠墙的位置，然后他伸手往口袋里摸了摸。

卓飞以为他是摸钥匙开门进屋，不料卓云山却掏出一支烟点着火蹲在地上抽起来。

“果然是只老狐狸！”卓飞心里暗骂着。

卓云山一支烟抽完，又四处看了看，在确定没人以后就往卓云东家的方向走去。

来到卓云东的家门口时他先是摸了一下门，然后又四处看看，在确定周围没有动静之后俯身在地上找个东西握在手里。

卓飞因为没有经验，只得小心翼翼地跟着，更没敢跟的太近。再加上天黑看不清楚，他也不知道卓云山在地上捡的什么东西。

卓云山顺着院子东侧的巷口往屋后面走去，在走到屋子后墙确定大概方位之后，他就开始用手里的东西慢慢地敲着墙。

村里大部分人家还都是土筑的墙，卓云东作为村里第一批出门打工的人老早就挣了些钱，几年前就盖起了砖瓦房。

那个时候的房子后面是没有窗户的，所以卓云山就想到一个看似土鳖却十分有效的办法--用砖头敲。

卓云山不紧不慢敲得好像还挺有节奏，卓飞不禁在想这个老色鬼不知道敲过多少户人家的后墙，还挺有经验的。

大概在敲了两分钟之后，他贴着耳朵在墙上听，听过一阵之后似乎没听到什么动静，然后就转身回到前面去看看。

卓飞像个偷东西的窃贼似的跟着卓云山从后面再转悠到前面，卓云山走的是东侧的巷口，他则从西边自己家老宅的土墙角挤过去的。

卓飞躲在自己家的柴草垛边上看动静，他见卓云山去摸院门有没有开？

卓云山发现门没开又折回到后面去继续敲。

卓飞的心里忐忑不安，他在想淑芬婶子能扛得住卓云山的这般侵扰吗？

一切都是不可预料的。

不一会他又看到卓云山的身影又出现在巷子口，卓云山也很谨慎。

两阵敲击之后他也怕会吵到周围的邻居。

卓云山像个乌龟似的把头在巷口伸缩着看了看，见没什么人才悄悄地走出来，卓飞盯得仔细，所以一切都在他的注视之下。

卓云山伸手推推门发现门还是锁着的，他有点生气却又不敢发火。

可就在此时门里传来了声音“你赶快走吧！”

是何淑芬的声音，她今晚压根就没睡一直很警惕。

她怕孩子们知道，所以在卓云山敲第一声的时候她就坐起来了，她听着后墙上一声声的撞击声，仿佛陷入了地震里，震碎了她的心。

何淑芬隐忍着，觉得不去理会他就算了。

声音响过一阵她才缓过一口气。

谁知过一会声音又响起来了，她怒火中烧再也坐不住了。

即使极度愤怒但她还是没有勇气正面顶撞卓云山，这事要是闹个人尽皆知她何淑芬以后还怎么做人呢？

所以她尽自己最大努力克制地说了句“你赶快走吧！”

在收获这样的回应以后，卓云山像是听到冲锋的号角。

“大妹子快开门嘛，让大哥进来跟你聊两句，大哥我能答应你的条件保证说到做到。别说分地，就是你家云东想进村委会也是可以商量的。”

这个平日里趾高气昂的卓云山此时会如此的低声下气像条乞怜的狗一样趴门缝上。

卓飞在地上摸索着也找到一块石头，他心里想着如果等下何淑芬真要给他开门的话，他就一块石头扔过去。

“你到底走不走？你不走我可喊人了！”

“大妹子别这样，你给我开个门我跟你好好说道说道，凡事好商量。做大哥保证不让你吃亏，能给你办的绝对让你满意。只要你开了门，我保证以后在村里绝对让你们家云东做龙头户，你们家云东不也一直这么想的吗？”

“你不走是吧？我可真的喊人了！”何淑芬说完就准备拉腔喊人。

“来…”

卓云山一看彻底没戏了，他也怕闹出事情不好收场，赶紧拦住她“好，好，好，我走，你别喊，我这就走！”

卓云山抽身离开，何淑芬总算松下一口气。

刚才她只是被逼急了才恐吓卓云山说要喊人。

其实她自己心里清楚，她根本没勇气喊，喊完了她还怎么做人，卓云东以后还怎么在村子里立足。

她从门缝里看到卓云山真的走了，她倚在门栓上轻声地抽泣着。

已在愤怒边缘徘徊的卓飞看到卓云山走了也跟着长舒一口气，当他听到何淑芬的抽泣声时他又觉得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前一阵他受卓品武一顿毒打，卓品山今日此时又来欺辱淑芬婶子，这兄弟俩欺人太甚。

卓飞越想心里就越有气，他在地上摸起那块石头攥在手里。

他又跟了上去。

卓飞猫着步子从柴草垛后面出来想追上去趁机打一顿卓云山，反正天黑看不见，料他卓云山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更不敢张扬。

没跟几步他才想起来，卓云山走路的方向不是他自己家。

卓云山家住西边该往西边去才对，他却折而向东，往东南方向去了。

卓飞心里暗想“这老东西，又想干什么？且先看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