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料到，八王高天琪反了。

自春天太后病了召八王入京侍疾，整整八个月，八王被困在京城。朝堂上，丞相接连对影州出来的官员进行打压，高言许默认了双方争斗。直到十公主大婚，八王悄悄跑回影州，集结兵马与丞相一党殊死一搏，可这却都只是明面上的说辞。唯有这皇宫里的人才知晓，高天琪的真正目标是这皇宫。

十公主的仪仗被冲散了，十公主和驸马乔子楚都被侍卫护送回大内，与其说是护送，不如说是高言许命人扣下了他们。

那日城墙上，乔姿蓉正跟皇后对峙，城楼下乱成一团，侍卫将所有嫔妃护送下了城楼，一路斩杀。

嫔妃们哪见过如此场面，一路惊慌失措，尖叫着奔跑。

混乱中，乔姿蓉拉紧了司徒怜雀的手，司徒怜雀仍旧十分冷静不慌不忙，瞧着那些发髻都跑歪了的嫔妃鄙夷了一句：“难成大器。”

乔姿蓉催促着：“你快跑几步成不成？还跑不过我这个孕妇吗？”

“落荒而逃像什么样子，即便是死了，也算为国捐躯，不辱司徒家的门楣！”司徒怜雀高声叫嚷着。

这着实让乔姿蓉开了眼界，她给侍卫一个眼神，侍卫直接架着司徒怜雀狂奔起来，徒留下司徒怜雀尖锐的叫骂声。

皇后见状反倒是笑出声来：“你对她倒是不错。”

“她救过我的命，倒是娘娘你，要小心些。”乔姿蓉道。

皇后不疾不徐，看乔姿蓉的眼神像极了看自家孩子，只是叹气道：“以后你就懂了。”

在影卫的拼死守护下，一众嫔妃被送回了自己的寝宫，闭门不出。乔姿蓉没了凌霄宫，只得再次回到高言许的长明宫。

宫门紧闭，禁军拼死抵抗，这一战一直打到了年关。

太后一直病着，十公主和驸马住在太后宫里，宫门有重兵把守，一时分不清是保护，还是其他。

京城乱作一团，整个皇宫与外面基本上断了联系。高言许那日回宫后与众嫔妃匆匆见了一面，便再也没有出现，亲自带守卫抗击乱军。

除夕越来越近，乔姿蓉头上仿佛有一把利剑悬着。

小年夜这一天，宫门破了。

高天琪率兵杀进来，高言许一路退让，所有的部署都被料定，这一场战高言许输得一塌糊涂。

高言许破门而入倒在屏风前的时候，乔姿蓉刚喝下了一碗安胎药，碗掉在地上，碎成两半，她呆愣愣地看着高言许，他身后紧跟着的便是高天琪。

这也是上次分别半个月后，乔姿蓉第一次见高言许。他眼窝深陷，额间有两缕碎发，身着重甲，铠甲上不知是谁的血，血腥味沾染了全身，他的一双手连日来握剑拼杀，已经有些轻微颤抖。

不同于高言许的狼狈，高天琪仍旧是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名动京城的翩翩公子此刻脸上多了一些狠厉。

乔姿蓉皱了皱眉，愣在原地。

“皇兄，大局已定，是我赢了。”高天琪叫嚣道。

高言许握着剑强撑着站起来，虽有些狼狈，却有些鄙夷地看着高天琪笑了笑。

“皇兄好胆色，如今落得这副田地，还敢这样瞧不起我。”高天琪眼中隐隐有些怒意。

高言许身姿挺拔，微微垂着眼，不慌不忙摘掉了手上的护甲，朝高天琪走近，站在他的面前，高天琪不晓得高言许要做什么，也未曾退让，只见高言许抬手一巴掌甩在了高天琪的脸上。

“王爷！”

高天琪身后的侍卫大喝一声，拔剑指向高言许。

高言许一眼横过去，侍卫们一个愣神，顿在了原地。

高天琪一摆手：“放下剑。他是本王的兄长。”

侍卫们闻声收起了剑，后退了两步。

“何人挑唆你？”高言许厉声问道。

高天琪若有似无得朝高言许身后瞥了一眼，瞧着正站在帘子后的乔姿蓉，对高言许笑了笑：“皇兄从小不喜朝政，本也无心皇位，让给我不好么？”

“荒唐！”

“难道不是么？你我一同在太后宫里长大，你从小就不喜欢这些，若不是因为你是长子，皇位怎么轮得到你来做。你既坐了这个位置，又为何任由那宋相一手遮天，为所欲为？影州如此动荡的地方，我一样管理得富甲一方，兄长如此无能，我为何不能取而代之？”

“蠢货！”高言许骂道。

高天琪眯了眯眼睛，对这一声叫骂十分不解。

高言许又道：“影州是母妃的母家，你若不是在母妃膝下养了几年，影州的世家大族，看也不会看你一眼！”

“我知道，不然怎么会绞尽脑汁求得太后，让你把影州给我。”高天琪有些得意，“皇兄，你这人嘴巴一贯不饶人，不讨喜得很。从小便是如此，母妃不喜你，太后也不喜欢你。早一日传位与我，我便能早一日结束京城的动乱，我与皇兄一样，都不忍百姓受苦，皇兄日后我不会亏待了你。你且好好想想。”

乔姿蓉听到这里明白了几分，高言许对这个弟弟的感情其实非常深厚，他们口中的母妃指的是高言许的生母。

高天琪转身欲走，又好像是刚想起了什么一样，冲亲信道：“去把荣贵妃带出来，既然已经做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总该有捏着点皇兄的软肋才是。”

侍卫入内，直奔乔姿蓉来了，乔姿蓉退了几步，寝宫内一共就这么大，她避无可避，旁边的宫女试图拦着，被侍卫一剑刺死。

高言许咬着牙，强忍着伤，趁着高天琪不备，抓起匕首抵在了高天琪的脖子上，与此同时守卫也擒住了乔姿蓉，同样将剑横在乔姿蓉的脖子上。

“放开王爷！”侍卫大声吼道，“如若不然，一尸两命！”侍卫手里的剑又靠近了一分，乔姿蓉的脖子被划出一道血痕来。

高天琪倒是丝毫不慌，摆手示意手下不要轻举妄动：“别伤了她，皇兄不会对我怎样的。他知晓，我们两个如果死了任意一个，就刚好了中宋相的计。”

“你的人出去，不许动她。我会给你写诏书。”高言许许诺道。

高天琪眼中闪过一丝嫉妒，他有些厌恶地开口：“皇兄此话当真？小时候你经常骗我，你说即便是母妃和父皇都不在了，你我仍然是最亲的兄弟，可你为何要赶我去影州？一去就是这么多年，我年年上书，想回京城，可你就是不让！我本无心这个位置，你问我何人挑唆我，现在想想，或许就是你。”

高天琪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往乔姿蓉那边扫了一眼，短暂的一个对视，乔姿蓉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丝愧疚来，不知是对高言许的，还是对高天琪的。她目光往下移了一寸，眉头一皱，似乎觉得腹中又有些疼痛难忍。

高言许瞧见乔姿蓉脸色不对，也顾不得跟高天琪废话，一脚踢在他膝盖弯处，迫使高天琪单膝跪在地上，他的匕首又近了一分：“答不答应？！”

乔姿蓉有些控制不住往后仰，靠在了挟持她的侍卫身上，豆大的汗珠滴落下来，她觉得有些不妙，宛如那日凌霄宫走水，她强忍着喊了一声：“别吵了，传太医……”

她在心里骂娘，谁要看你们两兄弟闹翻，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