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的日子过得很快，从上次小人类和女恶魔有矛盾到现在，已经过一个周了。

这期间，没有人造访百千峰峦中藏于一角的小屋。

用过早餐后，言思就坐在壁炉旁看书——上次在精灵族的书屋里，萨麦尔让她挑了不少感兴趣的书。

黑鸦立在她肩上。

这只是信鸦，萨麦尔用气化的，能随时传达给女恶魔她的位置，以防再次出现她被拐走后找不到的事件。

耍了一套枪后，乌帕拉阔手阔脚进门。

从雪地而来，自是沾了一身雪。

“乌姐姐，你休息一下吗？桌上有果脯。”

乌帕拉也不扭捏，拿了两块果脯，背靠在壁炉旁上开始享用。

“今天看的什么？”

“《多族史新篇》。”

“说说，讲什么了。”

她这漫不经心的语气听起来并不像是感兴趣的样子。

小人类概括道:

“主要写是两千年前，各族都在打仗的事情。”

想了想，她又扩充了些内容:

“书上写，当时的魔族少主和医馆馆主都殒命在战乱里了，是阿撒兹勒领导魔族在战争中抢、得到很多资源……”

乌帕拉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

“但我还没看见写萨麦尔的。”

“他？那个时候，他毛都没长齐呢！笨蛋。”

小人类愣了一下，她原先不清楚萨麦尔究竟多大，现在看来，差不多是两千岁上下了。

“姐姐，萨麦尔是还很年轻吗？”

“不然呢？”

乌帕拉将一种诡异的目光投向小人类，几秒后又道:

“不过，比他小得多的权贵，也早就养一堆花瓶了……就你一个，他是有什么隐疾吗？”

“他没有。”

言思迅速否认了对方这个荒唐的猜想。

“哼哼，这么肯定？”

乌帕拉勾着嘴角，用木枪的钝端挑起小人类的下巴，痞里痞气道:

“你们多久一次啊？”

这话里的意思，小人类一瞬间就接收到了。

不习惯把这些事情拿出来说，她便抿起唇，掩饰性地撇开了脑袋。

两秒不到，枪杆子再度将强硬地将她的下巴挑起。

明显是故意的。

“别躲啊，小花瓶……那你们，一次多久呢？”

仅仅这两个问题，就已经把小人类问得脸颊发红了。

偏偏这位顽劣的女恶魔还不依不饶。

“你是每次都会被弄伤吗？还是说——”

“乌姐姐！……你别说了。”

小人类微微鼓起腮，用了些力度扒拉开抵着下颌的枪尾，看着是有些羞恼了。

恶趣味达成，女恶魔不紧不慢地收了枪杆。

空气安静了几秒后，让人出其不意的是，小人类又悄悄吐了一句证词:

“萨麦尔、他是正常的……”

“啊哈哈哈哈……”

又被嘲笑了。

爽朗的笑声刺耳无比，对言思来说是这样的——难道她说了很好笑的话吗？

相处下来，她发现乌帕拉的性子也不是想象得那么冷漠，甚至，她还会时不时打趣儿自己来找点乐子。

就像现在一样。

顽劣劲儿过去后，乌帕拉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刚走到里间门口，小人类可算出声了。

“乌姐姐……”

“说。”

女恶魔转过身，眉眼中的顽劣不减。

“嗯……这次战争已经开始了吗？”

“是。”

“那、会有很多人受伤吗？”

“是。”

言思攥着书角，犹豫了两秒后，期期艾艾道:

“那萨麦尔……萨麦尔会、他多久才能回来？”

“不知道。不过——”

小人类闪着眸子，很认真地听她后续的发言，希望能有所转折。

可惜，接下来的转折不遂人意。

“你最好别太犯蠢，别妄想谁能对你多长情。”

语毕，女恶魔就进里屋去了。

始乱终弃的事，她见得多了，幸而大多数人都是逢场作戏，除非有特别傻的。

……

雨雪霏霏，片刻不停。

在床上看着书，言思渐渐酝酿出了几分睡意。

又入夜了，雪山的白昼要比别处短了好些时候。

“吱呀”一声，门开了，进门的是乌帕拉。

“乌姐姐？”

不止是乌帕拉，她身后还有一位女恶魔。

“拉姐姐，你来了？”

“小家伙，穿好衣服、动作快些，带你去别的地方避着。”

拉弥亚凝重的表情和紧迫的语气瞬间让言思感到不安。

“好。姐姐、怎么了吗？”

她一面迅速地穿戴褪下不久的衣物，一面担忧地看向女恶魔。

“……没什么。萨麦尔少主不想让你一直待在一个地方而已，穿好了就到门口来吧。”

拉弥亚违和地敛起情绪，只浅笑了一下，又急忙带着乌帕拉出了门。

不多时，小人类就整装完毕了，帽子、围巾、手套，一样不落。

到门口时，拉弥亚已经展开了翅膀，意欲飞离了。

“拉姐姐，我好了。”

言思赶紧小跑到她身边，以免耽搁了行程。

可拉弥亚却把小人类引向了在场的另一位女恶魔。

“嗯。让乌帕拉带你转移。”

原来……不是她带自己离开吗？

“好。”

言思木讷地点头。

“拉弥亚！”

一旁三缄其口的乌帕拉终于说话了:

“我要留下！你把她托付给别人去，我不管了！”

此话一出，拉弥亚的神色陡然结冰，此时的她和平时完全是两个气场。

“你最好别再给我找麻烦。”

“你打架不如我都能留下，凭什么——”

“服从命令，风平浪静后，你就可以入莫斯的头部；否则，你现在就回烂人堆里当一辈子地痞无赖去吧。”

乌帕拉攥紧了拳头，不服气却又不得不服从，愤懑地目视着渐飞渐远的女恶魔。

言思能明显察觉到她的恼火，但鉴于对方对自己不上心的态度，她一时不太敢上前安抚。

冷风刮得呜呜作响，也不知要何时才吹得散火气。

“哼！”

少许伫立，乌帕拉呵出了最后一口闷气，不太温和地抱起同她一起沉默的小人类，纵翼启程。

——————

“莫斯！”

见上将回营，拉弥亚立即起身相迎。

“那小家伙已经让乌帕拉带着从西南角转移了，派出的三个探兵都没回来，她们多半……”

被俘虏了，回不来了，但绝不会是逃跑——说明三个方向都受敌，龙族的包围圈已经基本建立起来了。

带着寒气和血腥气的女上将径直走向主座，不欲多言。

“阿撒兹勒不会借援兵，萨麦尔……他，不能全信，我们要留一条后路。”

莫斯提马坐在主座，随手拿起面前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勾起嘴角故意道:

“你怎么没走？”

“我是你的参谋，又不是别人的。”

拉弥亚为她新斟一满杯酒。

“现在先做个御敌的样子，过些时候可以借力打力。”

“嗯，来，你喝。”

莫斯提马推出酒杯，拉弥亚自然接过，送入嘴中。

这一杯烈酒，两人同饮。

“再然后，按不按计划走，就要先看看看他有没有吞象的本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