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修文看着一脸抗拒之色的苏宜，却并不着急，反而有种意料之中的神情。

“西泽那孩子和我提起过你，他说你是个善良的女孩，爱钱又怕麻烦，但是对亲近的人却很好。”

苏宜面无表情的听着老人的叙述，仿佛他所讲的那个人不是她一般。

“所以，”她道，“交易不成，是准备打感情牌了吗？”

慕修文笑了笑，眼上的皱纹愈发加深，“我的确有这样的想法，可很显然，你并不受用。”

“知道不受用，就拿出点实际的来。比如......”

苏宜的身子微微前倾，“解决我问题的办法。”

慕修文收敛神色，静静地看了一会苏宜，而后微微抬手，一枚散发着白光的碎片就出现在了他的手心。

碎片不大，光芒也有些微弱，可在它出现的那一刻，苏宜的心跳如擂鼓，整个身体都止不住的开始战栗。

若不是死死压住，她恐怕都能跳起来。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了一种微弱的呼唤，仿佛失落已久的那部分，终于重现在了她的眼前。

苏宜狠狠咬了一口嘴唇，疼痛让她的理智恢复了一些，可眼角的余光，还是不受控制的往那个碎片上看。

她也不说话，就这么死死的盯着慕修文。

放置在桌上的手，不断收拢又放开，她在计算，计算杀人夺宝的成功率。

慕修文仿佛看不到苏宜那如狼似虎的眼神一般，他平静地望着苏宜，“这就是你缺失的那一块。”

“只要将它补上，你的身体就能恢复如初。”

“否则......你的寿命将不超过一年......”

苏宜的眼神一沉，一条红练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猛地朝人袭去，同时一只莹白的手，直指那枚白色的碎片。

“嘭——”

剧烈的碰撞声响起，老人的身前出现一层薄膜，同时四周的房屋四分五裂。

苏宜缓缓站起身来，眼神冷冽地看着慕修文，身后的红尾张扬而肆意。

仿佛一只瞄准了猎物的野兽，下一刻就要将人撕碎。

慕修文见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若是我能早些年见到你就好了。”

“也许那时候，你会愿意和我谈谈。”

苏宜冷笑一声，“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做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

面前的桌子已经碎裂，慕修文弹了弹身上的碎屑，“如果不是我自愿，即便杀了我，也得不到你想要的。”

苏宜紧抿着唇直勾勾地看着慕修文，冷声道：“换一个条件。”

慕修文摇了摇头，“我此生未尽之事只此一件，也唯有这一个夙愿。”

苏宜眯了眯眼，“那你也应该清楚，我若是死了，你那些幸存者都得死。”

“不如换一个条件，各退一步，说不定能有一个好结果。”

慕修文蹙着眉，想了一会，眼见有戏，苏宜又说道：“我这人最不喜受制于人。”

“你应该知道，我和民生部的那一战吧。”

“同归于尽对我来说，不过是一回生两回熟罢了。”

她轻轻一笑，“你确定要让你的子民和我陪葬？”

“那你们这些年的努力，以及你那位女帝陛下最后的嘱托，岂不是都成了空。”

提及那位女皇的时候，慕修文的眼神终于出现了强烈的情绪波动。

他沉默地闭了闭眼，而后睁开眼看向苏宜，仿佛终于妥协了一般，沉声道：“你可以不做梁国的国师。”

“当我要你向我发誓，即使赌上性命，也要将空间夺回来，还那些人自由！”

苏宜嗤笑一声，“发誓这种东西你也信，就不怕我先答应你，然后又反悔？”

慕修文收起碎片，颤颤巍巍地撑着地面，一点一点从地上站起来。

刚才那次防御之后，他的脸色就更差了，甚至呈现出了将死之人的青灰色。

可不管多么虚弱，在起身之后，他依旧是挺直着背脊，那一刻，仿佛天幕坍塌，都无法将他压折。

他看着苏宜，原本清亮的眼睛，已经有了一丝浑浊。

“西泽说，你是重诺之人，我相信他，他相信你。”

说着，他双手交叉，朝着苏宜深深弯下了腰。

“苏宜，吾族子民就拜托你了，老朽感激不尽。”

苏宜的眼神微微闪动，沉默了好一会才轻声道：“我答应你。”

终于得到自己想要得答复，老人放松的笑了一声，而后缓缓地直起身。

他的身体真的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这么简单的动作，苏宜都能听到骨骼响动的声音。

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似的。

苏宜动了动手指，又一把握紧，终究没有做其他的动作，只是像个旁观者一样站在一边。

“碎片的归位还需要一些步骤，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反抗。”

“你的力量，不是现在的我能够承受的。”

苏宜眼神一动，晦暗的看了眼慕修文，淡声应道：“好。”

白色碎片再次浮现在老人的手心，那股刚刚平息下去的悸动，再一次在苏宜的胸膛涌现。

老人的身形瞬间移动到苏宜的眼前，苏宜的眼睛也蓦地睁大，好不容易才压下身体的本能反应。

许是感受了相似的能量，苏宜原本皲裂的痕迹再次出现，那些裂缝似乎更大了一些。

就像慕修文说的，若是再得不到办法，她的寿命可能真的就只剩下一年。

小小的碎片不断的靠近苏宜，她感觉自己身体的每个角落都在抖动，像是战栗，又像是兴奋。

终于，碎片触碰到了苏宜的身体，几乎是一瞬间，她的眼前闪现了无数的画面。

一幕一幕，将她以前那些幻境的片段连接到了一起，成为了一段真正的记忆。

原来，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这么久了啊......

碎片归位，钥匙终于完整，她的身躯也骤然发出强烈的白光，身体里也有白色的能量涌动。

连她的额纹也猛然一动，开始散发出白色的微光。

苏宜感受着自身能量的流动，可还没等她尝够完整的喜悦，她的神情却骤然一肃。

一把将身前的干枯手掌握住，厉声喝道：“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