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气渐渐消散，谢之星的身体从空中坠落，周谨厉将人接住，看着怀里人的目光有些无神。

谢之星的伤口愈合，但心跳却依然没有恢复，周谨厉紧抱着他，无论是谁说话，他都不愿意松开手。

但接下来，谢白说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周谨厉，你还不愿意醒来吗？”

“什么意思？”姜至第一个问出口，她简直好奇的要死，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周谨厉苦涩开口，刚刚那一瞬间，完整的记忆涌入了他的脑海之后，他才明白，原来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之星早就死在了盐城，他也做了几十年的暴君，最终自缢在了祭天的天鹿台之上。

人死之后会化为鬼，走上黄泉路，踏过奈何桥，但他停留在了奈何桥的另一边。

一望无尽的河面上时不时的会经过一些渡船和小舟，听鬼差说，那些鬼被称为摆渡者。

因为自身罪孽过重，无法进入轮回，需要引渡忘川，消除罪孽。

周谨厉也是这样的人，但他却不用做这些。

因为那些鬼差称他为：“大人。”

从过了那道门，里面便有阴差在等着他，毕恭毕敬的将他送到了十殿阎罗的主殿中。

秦广王乃是一殿之主，与他应该是认识的，从表情上就可以看出来。

“大人每次来到这里都是这副神情，看来还需要去三生石前走一遭了。”

周谨厉又到了三生石前，将自己的身份还有每一世的轮回转世都记了起来。

“大人下一次转世可有什么想法没？”判官站在他身后问。

“不用了。”周谨厉有些迷茫，有很多事情他还没想明白，所以便不决定再继续转世了。

他看着奈何桥上排着望不到头的队伍，桥上站着一位小姑娘，笑着给每个鬼舀了一碗能够忘却前尘的孟婆汤。

“大人？”判官叫了他好几声。

“嗯？”周谨厉目光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不经意露出的气息将判官压的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他都是如此，更别说是其他的小鬼了。

“大人的神力……”

“抱歉。”周谨厉揉了揉眉心，将气息收了起来。

他从轮回记忆里得知，自己身上有两股神力，一个便是来自于创造出他的暮那舍，永恒新神，另一个……

“母亲……”

“轮回册，我能看看吗？”周谨厉心神微动，从地府那里借到了轮回册，上面记录着每一个从轮回池转生之人的名字。

不管是孟拂歌还是谢之星只有生前记录，并没有转世记录。

“秦广王。”

“在，大人请吩咐。”

“这两人为何没有转世？”他指着孟拂歌和谢之星的名字问。

“这两位……”秦广王汗颜道：“这两位我们都管不了。”

但过了几息后，他又道：“这位名为谢之星的，几十年前入了忘川。”

“什么意思？”周谨厉神色惊变，连忙问道。

“就是他生前替人承了阴债，周身气运全消，暂时无法入轮回了。”

承了阴债？

周谨厉看着自己的手，神色从不解变成了震惊，转身朝着黄泉而去。

他没有在黄泉中找到谢之星的下落，或许藏的太深了，他找不到，但他有时间，可以将他从那里捞出来，然后送他转世。

从此，忘川河上多了一个摆渡人。

……

“你即便有着神力，但还是扛不住忘川带给你的影响，坠入了梦境之中。”谢白说。

周谨厉用力握紧的手在泛白，垂着头，无人能看清楚他的表情。

“记忆一日比一日变得混乱，我甚至都记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周谨厉声音沙哑道：“我怕自己忘了来到忘川是要做什么的，就把唯独属于谢之星的那一点记忆保存了下来，只有再见到他的时候，我才会想起来。”

他甚至忘了在那里过了多少年了。

奈何桥上的孟婆都换了好几个了，每个在离开前，都会与他打声招呼。

“大人，这忘川也没那么好看，你还不如转世去等。”那位姓姜的小孟婆坐在桥栏上，晃着腿，身上的银铃发出清脆的声音。

摆渡人一袭黑袍，遮住了苍白的脸，身形高大，望着河面好似在出神。

“你是新上任的孟婆？”男人的声音阴冷，不带着一丝温度，冷得好比忘川的水。

“唉，大人又忘了。”小孟婆跳了下来，从旁边的锅里给他舀了一碗的汤，笑道：“大人还要尝一碗吗？这次我改了一下味道。”

摆渡人没有说什么，伸手接过了汤，一口饮尽，然后皱眉道：“比以前的难喝。”

“大人还记得以前的味道，那看来孟婆汤的效果对你来说还是无用。”她接过了摆渡人手里的碗，然后目送着他回到了小舟上，消失在了忘川河上，“大人慢走！”

每一碗的孟婆汤味道都是不一样的，这得看喝的人是什么心情。

既然是难喝，那就说明喝的人很难过。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忘川河下突然生出了异象，河面疯狂涌动，形成了一个漩涡，河水飞溅到河岸上，让不小心碰到了河水的小鬼们险些化为了飞烟，幸好孟婆及时出手，才将那些小鬼救下。

摆渡人们都不敢停在船上了，除了一人。

“诶，大人，这忘川下不得啊！”陆判官的声音响起，其他小鬼眼前一黑，只看见一道黑影直接跳进了忘川中。

忘川的河水很冷，只是靠近，身上就被冻得凝出来冰霜，但摆渡人像是没有感觉一样，不停地向着最底下游去。

那是被黑暗淹没的河底唯一的一丝光亮。

纯白色的水晶里包裹着一道蜷缩的身影，在看到这人的时候，摆渡人那份被封锁的记忆就自动解开了。

“我的……之星。”

他将水晶里的这一道魂带了出去，浮出了忘川河面，陆判官见他上来了才松了口气，连忙道：“大人真是冲动了！”

“看一下他！”摆渡人让陆判官赶紧看看谢之星的情况。

陆判官刚刚碰到谢之星，就连忙将手收了回来，面容惊恐道：“这位只有一魂啊！”

“我知道。”摆渡人将怀中人拥紧，低声道：“他一直都是这样的。”

至少从身为神明人偶的他第一次遇到这人的时候，所见便只有一魂。

摆渡人找到了谢之星，但谢之星的魂魄太虚弱，他必须日日夜夜的养着，这是一场长达数千年的等待。

周谨厉看向了周幸，将自己所存的记忆全部给了他，也让他看到了最后一次轮回前发生的事。

“大地之母的力量在消散，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永恒大阵要开始新一次的汲取了，系统会再次降临地球，这一次，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这是孟拂歌的声音。

“星星，永恒，真的不能被打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