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甚至是用梦的方式来告诉我？”谢非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助，强忍着泪水质问她。

“我会死。”孟拂歌用最平静的语气说：“我身体里的力量已经无法维持生命了，就连入侵你的梦境都是借用了系统的力量。”

谢非哑声问她：“为什么？”

“你是在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嗯。”谢非点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就想要看出个答案来。

“那就需要一点时间了。”孟拂歌面露思索道：“不过应该来得及，不会耽误你们的时间。”

“银河时期过去之后，暮那舍便一直应约镇压着深渊，那个时候风里希怕他待不住，教了他一个捏造人偶的办法，只是想让他来解解闷，不要整天想着耀了。但没想到这家伙另辟蹊径，逐渐改变了想法，捏造了无数个自己丢到了不同的世界里，然后借那些人偶的眼睛观察着时间的变幻。”

“那时候的耀已经死了，入了轮回，那个时候的他还是完整的他，并没有发现分魂之术。”

“每一世，他都只能活到二十来岁，便会再入轮回，这对于神明来说是极短的时间，短到暮那舍一眨眼就会错过他。”

“他行走世间大概三世，便不再轮回了，开始找进入永恒之境的办法，尝试过无数次，你以为那个时候的暮那舍会看不到吗？他的人偶遍布大地，怎么会看不到呢。”

谢非心头震撼，哑声道：“那他为什么…不见他？明明知道耀在找他，为什么不见他？”

“你觉得那个时候的暮那舍还是原来的暮那舍吗？”

“什么意思？”

“时间。”

孟拂歌在谢非的面前用手指一划，一道白色的裂口出现，但很快就愈合了。

“时间能打破一切。”

谢非颤声道：“他…不爱耀了，吗？”

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谢非都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有种心脏被抓住的窒息感觉。

但是他见到的暮那舍，并不是不爱耀了的样子啊？明明还在意，明明还…

“那已经不是爱了。”

“为什么？”

“暮那舍的爱，早就分给了每一个人偶，一点一点的，一片一片的，从灵魂，到血液，乃至身体的骨骼，全部分给了他亲手为耀捏造的人偶里，将这些人偶全部丢到轮回后，你猜他对耀的爱还有多少？”

“早就没有了啊，一点一滴都不剩了，他不允许被困在永恒塔里的自己去爱耀，因为他觉得自己不配，所以他早就决定在永恒塔中沉眠，作为此间的神明。”

“人偶的存在是为了告诉每一世都在轮回的耀，暮那舍会一直存在，会一直爱他，只是这份爱早就不完整了，它是散的，是碎的，是永远无法拼好的。”

“那后来呢？”谢非从没有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的。

孟拂歌好似嘲讽的笑了一下：“耀也不是傻子啊，一眼就看出来了人偶的身份，所以才导致他走到了分魂这一步的。”

过了几秒，她又对谢非说：“其实这一段的真相对你来说并不重要。”

“那重要的是什么？”谢非突然发现自己的声音早就沙哑的不成样子了。

“重要的是，人偶会被收回。”

“什么！？”谢非猛地站起身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失去了力气，又被孟拂歌接住了。

“别激动，听我说完。”孟拂歌叹了口气道：“你别看身为恶之身的你和身为人偶的星星有多次的转世，但实际上你们只遇见过了三次。”

谢非：“……”

他表情呆愣道：“是因为人偶太多了？”

“对啊。”孟拂歌说：“人偶太多了，你遇到过很多个和他一样的人偶，每个人偶都带着爱意靠近你，爱上你，追随你，但真正的星星与你的相遇不过是百次轮回中最不起眼的几次。”

“最不起眼？”谢非皱眉，他并不这么觉得，或者说，是他的预感告诉他，并不是这样的。

“你知道你们的真正交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吗？”

“从艾欧尼亚吗？还是亚特兰蒂斯？”谢非大概能猜到一些。

“嗯。”孟拂歌不惊讶他能猜到。

“为什么？”谢非问她。

“因为只有这一次，他摆脱了暮那舍爱意的控制，他不爱你，不，应该说，他不爱身为洛斯的你。”

谢非瞳孔猛缩，突然醒悟了过来，所以这才是人偶生出自我意识的原因？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不爱，因为他摆脱了暮那舍的控制，被强迫的去爱一个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爱上的人！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想明白了。”孟拂歌捏了捏他的脸。

谢非又问：“那后来呢？又为什么会…爱上我？”

“大概是因为爱而不得，他的脾气比暮那舍还怪，至少暮那舍知道什么时候该放手，但他完全不懂得放手这两个字的意思。”孟拂歌苦恼地叹了口气：“在轮回了很多世之后，他就像个渐渐长大的孩子，有了自己的性格和思想，无人能控制他，所以在第二次与你相见的时候，他才开始真正明白什么是喜欢。”

“这是第三次？”

周幸和谢非的相遇，是他们真正相识的第三次。

他们没有那么多的相遇和转世，不是每一次都能见到对方，就像是在万千人海随意穿梭，终有一次会见到那个人。

“对啊，第三次，会不会觉得很失望？”孟拂歌用着调侃的语气问他。

谢非摇头，他没有失望，反而是庆幸。

“那最重要的事呢？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你要怎么应付暮那舍？他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那身体里的力量又是为什么出现的？”

“好多的问题啊，别急，我慢慢给你讲，但你要答应我，不能告诉星星。”

谢非沉声道：“如果我说会呢？”

“不，你不会。”孟拂歌的回答很坚定。

谢非垂眸，他确实不会。

“你们看到的那个暮那舍是收回了人偶后的他，收回了人偶后，他就会重新拥有感情，即便是不完整的，但也足够了，因为他的目的根本不是如此。”孟拂歌的神色变得无比严肃了起来，就连气氛都凝重了些。

她说：“地球枯竭的并不只是大地的力量，还有永恒本身。”

暮那舍的力量也在减弱，所以他才会把人偶重新找回来，将人偶体内的力量收回来。

风里希的大阵也快崩塌了，系统降临地球是为了应约，凝聚人类的力量，让地球苟延残喘。

孟拂歌将地球的核心取出来，是因为她知道，如果不保存核心，地球就会真的因为能量枯竭而彻底死去，她不愿看到这一幕。

万物生长与死亡都有自己的规律，但地球本不该如此。

“新地球”这个说法没有错。

暮那舍想要用最后的神力让永恒降临，到时候的地球不会死去，但时间也会被彻底凝固。

孟拂歌的办法是创造新神。

正如同那句话一般。

旧神已死，新神降临。

深渊裂痕就是地球的伤疤，但同时里面还蕴含着当年诸位神明残存的力量，将他们汇聚在一起，再加上大地之母留下来的最后一点创造之力，新的地球就会诞生。

“我可能有更好的人选。”

谢非打断了孟拂歌的话，眼神里带着无人看到的暗色，他一字一句地重复着刚刚的话。

“我有更好的人选，作为新神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