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神骨给他】

周幸又看见了暮那舍。

这次他站在了谢非的身边，目光死死的盯着他手里的骨头。

之前那块小一点的骨头没有引起他这么强烈的反应，反而是这块肋骨，让他这么重视。

周幸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我和你一起。”他担心谢非再出现什么意外，就将人揽入怀中，和他一起握着这块肋骨。

谢非再次看到了那些画面，很多，很快，从他的脑海中宛如走马灯一般。

“停下……”

“停下！”

他在心里不停地叫喊着，希望至少有一个画面能为他停下。

“你们快看！”姜至看着他们两人握着的骨头散发出了白雾，冰晶在上面凝结。

周幸看着上面的冰雾，又去看只有他一人能看到的暮那舍。

暮那舍死死地盯着白骨，冰蓝色的眸子居然有些泛起了猩红之色。

最靠近心脏的肋骨，是耀的。

谢非闭上了眼，终于看清楚了那些一闪而过的画面。

“若是轮回依然无踪无际，永恒存在的道理又在何处？”

耀已不是少年模样了，他赤脚行走在海滩上，海浪拍打着他的脚背，脚踝上的红线在他白皙的肌肤下过于明显。

“永恒的存在并无道理。”他的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这声音和暮那舍的并无二致，甚至连语气都几乎是一样的。

“你过来。”耀突然停了下来，转身招手，一道身影渐渐映入他的眼帘。

与别的人偶不同，这具人偶与暮那舍长得一模一样，只是银白色的长发变成了纯黑色，身上穿着黑色的宽袖长袍，已经被海水浸湿，但他毫不在意。

“我已经不是苍山上那个不懂七情六欲的耀了，你觉得自己的欺骗对我来说是有用的吗？”他轻抚着眼前人的脸，眼底是一片冰冷。

虽然笑着，但这笑意却过于寒冷了。

“我没有骗你。”人偶依旧是一副温顺的模样，好像耀对他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

“是吗？”耀直接掐住了他人偶的脖子，将他摁在了海水里，身上的衣服被完全打湿，勾勒出一副完美的躯壳。

“我是不是没告诉过你，我早就不爱他了。”

人偶的瞳孔猛缩，平淡的表情终于绷不住的裂开了，眼底出现了疯狂之色。

“在明白爱为何意的时候，我就已经不爱他了。”耀蹲了下来，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不在乎什么永恒，我也不在乎什么暮那舍，人这一辈子就这么短短百年，我经历过了无数个百年，遇到了各色各样的人，你觉得这些人里面又有几个暮那舍？”

“我为什么要把自己困在一方天地之后，为什么又要让自己被一人所困？”耀松开了手，看着眼前狼狈的人，露出了讥讽的笑：“你去告诉他，告诉暮那舍，谁也不会等谁，我也不会等他。”

当初那个愚蠢的少年早就长大了，等待，是时间给予人类最大的欺骗。

“也别让他等我了。”

或许最后这句话才是耀最终的目的。

人偶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任由海水朝他扑来，黑色的长发飘在海面上，直到完全被浸湿。

耀觉得挺无趣的，转身便要离去。

但下一瞬间，一道强大的力量从身后袭来。

他没有躲过去，被强而有力的人摁在了海水里，就像是他刚刚所做的那样。

冰冷的吻落在他的唇间，银色的丝带蒙住了他的眼睛，整个人宛如在海面上漂浮着。

脖子被用力咬了一口，肩颈，胸口，一路往下。

那种彻骨之寒像是要将他冻死在这里，唯一的暖意也被吞噬殆尽。

心跳声在不断的加快，呼吸也变得不平静了起来。

“世间万物都在被时间掌控着，而唯一能抵抗时间侵蚀的只有永恒。”

“只要永恒的痕迹永远留在你的身上，你便还是我的。”

这道声音忽远忽近的，耀并没有听清楚。

但胸口的疼痛却让他从陌生的情欲里清醒了过来。

最靠近心脏那一块的肋骨被活生生的剥下，疼痛转瞬即逝，像是被寒意冻结。

“是我的……”

是恶魔在低吟。

“是我的……”

是神明在低语。

在意识朦胧间，耀伸出了手，抱住了身前的人，眼泪滴落在海水中。

手心贴在这人的后颈间，温热的吻落在他的眉眼处。

“忘了吧，暮那舍，忘记今日所看到所发生的一切。”

白色的光点从他的身体里抽了出来，凝聚在耀的掌心。

“你还是那个无人可以触碰到的永恒新神，你会一直活着，你会忘记我，忘记这个不存在的我。”

耀用力将凝聚的光球捏碎，未曾注意其中的几道光点进入到了那血淋淋的肋骨之中。

“我怎么会不爱你呢。”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抱住了心心念念的人，声音像是在发抖：“我又怎么敢爱你呢。”

“不要因为被困在这方天地了。”

“暮那舍……星辰，本就是自由的。”

“你也是。”

……

“咔！”

画面如同镜子一样破碎，他们握着的那块骨也直接裂开了，白色的光点宛如星光一般飘了出来，进入到了周幸的体内。

不是那个无人可看见的暮那舍，而是周幸。

【我的……】

【是我的！】

暮那舍好像完全失控了，想要将那些光点夺回来，但他的双手直接从周幸的身上穿了过去，根本无法触碰到。

“不对。”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再去看自己的身体，发现正在溃散。

“哥哥？”

周幸消化了那些记忆，紧闭着的眼睁开，对上了谢非充满了担忧的眸子。

“我没事。”他在谢非的额头轻吻了一下，然后才将目光挪到了快要消散的暮那舍身上。

“非非，我一直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他决定对谢非坦白，眼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谢非点头：“好，你说。”

“我一直都可以看到暮那舍，他好像一直都在我的身边，起初我以为他是想要通过我降临，但现在发现，好像不是这样的。”周幸垂眸道：“那不是真的暮那舍。”

谢非心神激荡，表情努力保持着镇定，沙哑的声音却暴露了他：“那是谁？”

“是他投入现实，没来及收回去的视线。”

“这便是真正的神明注视。”

“是暮那舍残存的执念。”

……

在永恒塔内，沉睡的神明睁开了眼，他的目光望向了遥不可及之处。

“孟拂歌，你说的造神计划，我答应了。”

还在收集因果的孟拂歌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面露惊讶，这人怎么突然就改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