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公子。”

很快，怀琴就带着张说进来了，而且张说不仅来了，手里还提着两个篮子。一进来就很客气地问候了一句：“定康侯，侯夫人。”

“张丞相。”夫妻二人都很客气地给张说问候。

“张丞相过来坐吧，正好也算是给张丞相接风洗尘了。”常安招手说道，“得亏内子记得早上的话，已经命人多准备了一副碗筷，所以还请不要客气。”

张说笑着点头，然后来到了常安的对面，说道：“这是老夫给孩子的礼物，还望二位不要嫌弃。”

顾鲤笑着说道：“张丞相第一次来，何必如此客气。”

张说也是笑了笑，把礼物推到了常安的面前打开：果不其然，两个篮子里都是婴儿用品，除了一些玩具和衣服，就是长命锁了，一个篮子里各有一套。

常安和顾鲤都没有多想，笑着点头致谢后，就让怀琴和真儿拿去放好了。然后常安就说：“这便是火锅了，张丞相不必客气，想吃什么就加进去。”

“好。”张说颔首，然后待到了常安和顾鲤都动筷子后，他这个当客人的才开始吃。

“好吃。”吃了一口后，张说就点头赞扬道，“老夫先前在边外也有听说过定康侯的大名啊，那个受降......”

“张丞相，内子还在吃饭，不谈这些，谢谢。”常安却抬起手，制止了张说接下来的话。

张说只好点头，然后就继续吃饭了，但是忽然就问道：“听说张嘉贞被流放了？”

“不错。”常安点点头，“收受贿赂，诽谤中伤、绑架朝廷勋贵，流放还是看在先前为陛下办事的面子上，否则他就是被斩首了。”

常安说这话的时候，感觉语气有些冷。张说见此就不再说话了。

......

吃完了午饭后，张说尚未离去，茶余饭后自然就是要闲聊几句嘛。他便说道：“定康侯，今日老夫回京后，和好友在集贤院谈论了一番，说如今哪位后起之秀的文章最好。”

“从外来举子的，再到长安城中的，都看了个大概。若是不算定康侯的那些内的文章，当属扬州李惟昊为最佳。词藻优美，华丽可爱，但缺少了一些文人风骨在其中。”

“再者便是兵部主事高适的，十分有魄力，雄奇豪放，别具一格。只是如同未琢之玉，尚有些许瑕疵在其中。”

顾鲤此时就问道：“那若是把我家爱郎的文章加进去呢？”

张说此时就笑了，说道：“若是把定康侯的文章加进去，那我们就看不上别人的文章了。就算是从中取出最差的一番，就是完美无瑕的。”

常安淡淡地笑了笑，但是顾鲤却是很开心。

“好了，老夫刚回京城，尚还有些事情未去处理，就不多叨扰了。”张说站起来，“老夫告辞，定康侯不必送了。”

“张丞相慢走。”

待到了张说离开后，常安就扶着顾鲤坐到了床上，然后问道：“今日顾娘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有一点儿，脚不知为何肿了起来。”顾鲤被常安扶着，让他帮自己脱去了鞋子。

常安褪去顾鲤的鞋袜，然后就直接放到了被子里，怕她冷到。捂了捂后才再次取出来。但是看到了顾鲤那原本如同璞玉的脚，如今却肿的像萝卜一样，他不免感到心疼。

“先前怎么不说？”常安轻轻地给她捏了捏，问道。

“因为我以为是我胖了，所以就没有怎么在意。今天若不是马太医跟我说，我还不知道是肿了而不是胖了。”顾鲤有些不高兴地嘟了嘟嘴，“常郎不要生气好不好，我也不知道是肿了。”

常安叹了口气，说道：“我没有生气，水肿而已，我每天给顾娘捏捏就好了。”

说着，常安就脱鞋上了床，然后轻轻托过一只小脚，轻轻地捏了起来。一边捏还一边问道：“怎么样顾娘？疼吗？”

“不疼。”顾鲤摇了摇头。

常安见此就直接大大地舒出一口气，然后说道：“那我就给顾娘按摩一番，一直这么肿着也不是一回事儿。”

但是顾鲤却看着常安这个样子，有小手就伸过去，摸了摸他的手，些心疼地问道：“常郎累不累啊？”

“哪里累了，顾娘不要睁着眼睛乱说。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的好吧。”常安笑着，如此说道，说完还在顾鲤的脚上亲了一口。

“我都知道了，”顾鲤伸出手指，轻轻地顶了常安的脑袋一下，说道：“我都听怀琴说了，说常郎在国子监里都累的睡着了。”

“没有，别听怀琴乱说啊。”常安笑着安慰了一番顾鲤，然后准备继续给她按摩一下脚。

但是顾鲤却像是赌气一般，直接把自己的脚收回到了被子里，常安有些错愕地看着顾鲤，发现对方柳眉倒竖。

“常郎不说实话的话，我就......我就一直肿着，不让常郎给我捏了！”

常安叹了口气，说道：“好啦好啦，我承认我确实是睡了。”

“常郎干嘛要一直辛苦自己啊。”顾鲤很不高兴地鼓起了自己的两腮。

“没事儿没事儿，只要顾娘能少辛苦一点，我辛苦一些都是值得的。”常安伸出手想把顾鲤的小脚拿出来，但是顾鲤却伸出手拍饿了他一下，说道：

“常郎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行吧什么条件。”常安点点头，算是同意。

顾鲤就说道：“那等下常郎不许去书房读书了，要好好休息！不然我就让脚肿着！”

常安笑了笑，点点头同意道：“好，我答应顾娘。”

随后他再次去托顾鲤的小脚时，她果然不抗拒了。按摩了一会儿后，常安感觉差不多了，就直接换了一只脚，重新按了起来。

按完了之后，常安还扭了扭顾鲤的脚踝，然后问道：“怎么样，顾娘有没有什么难受的地方？”

“没有。”顾鲤摇摇头。

于是常安就把顾鲤的脚都放回了被子里，这时他才打了个哈欠。顾鲤此时又无奈又心疼，拉着他说道：

“好了，常郎自己都犯困了，还说不累呢。”

“快些休息一会儿。”

说完，不由常安开口，她就拉着常安，让他枕在了自己的腿上。但是看到了常安的半条腿还在窗外，干脆就又把常安拉了起来，自己挪动到床的另一边，倚靠在墙上，双腿伸直。

做完这一切后，她才再次把常安拉了下来，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

顾鲤的指尖就轻轻地划过常安的面庞，说道：“快些休息吧，不然常郎今晚就不准和小乖说悄悄话了。”

“但是睡觉前我都是要和小乖说悄悄话的，不说我睡不着。”常安故作委屈地说道，惹得顾鲤有些无奈。

她只能点头，然后说：“那就允许常郎说一点儿，但若是常郎说了又不睡觉，我就不让常郎说了。”

“好。”

常安笑着，微微凑近了顾鲤的肚子，说道：“小乖小乖，要快快出来哦，阿娘好辛苦的，不要让阿娘那么辛苦哦。”

“等你出来，阿耶给你买阿娘最爱吃的糖葫芦，到时候阿娘不能吃，我们就馋一馋阿娘。”

顾鲤听着常安这个样子，眼里满是温柔。自从自己的肚子开始很显怀、已经开始不方便了的时候，常安就开始当起了全职“保姆”，每天的快乐就只有和自己抱抱以及晚上的父子悄悄话。

似乎是有所感应，顾鲤忽然又轻轻地痉挛一下，然后说：“小乖又……”

“唔……踢我了。”

“又是连续两次吗？”常安温柔地摸了摸顾鲤，说道。

“你们父子，都喜欢欺负我。小乖还同意了，亲阿耶不亲阿娘。”顾鲤也故意地说道，常安见此就装模作样地、轻轻地拍了一下顾鲤的肚子，说道：

“小乖不许欺负阿娘。”

说着，常安就又打了一个哈欠，双眼也开始有些沉重了，顾鲤就轻轻地为他解去发带，让他的头发自己散落下来。然后就轻轻地拍着他，嘴里轻声哼道：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

调子才哼到一半，顾鲤就感觉常安往她的肚子边又蹭了蹭，呼吸得很沉稳。顾鲤一边哼着歌一边笑，然后轻轻地用自己的指尖，帮他把垂到脸上的发丝给拨开。

这时，真儿忽然走了进来，正打算开口就被顾鲤比了个手势，让她不要说话。真儿也看到了睡着了的常安，便小心翼翼地走进来。顾鲤这个时候就给她比了一个“看书”的手势，真儿就快速地到书房里，把常安带回来的诗集拿了过来。

似乎是怕常安不能好好休息，顾鲤就一边看书一边哼着歌“哄”常安睡觉，时不时地还查看一下他是否有醒来。这个时候，她正好看到诗集上的一句话，嘴角微微勾起：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