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马车上，顾鲤就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这人当真奇怪，比不过为何还要比？”

常安说道：“连中五元的身份，让他有些自以为是了。”

“自以为是？”顾鲤此时皱起了眉头，“难不成是因为连中五元的原因？但是这连中五元是什么意思啊？”

“科举共分六个阶段，也就是说要考六次试才算是真的全部结束科举。连中五元就是说，此人就是在前五次的考试中，都是状元。”常安解释道，“连续几次中状元，就是几元。”

顾鲤却感觉更加莫名其妙了，说道：“连中五元很厉害吗？”

“算是很厉害。”常安说道，“毕竟是闭门苦读，不谙世事数年，才有可能得一个五元啊。”

“但是我觉得不厉害。”顾鲤却满不在乎地说道：“若是只会闭门读书，那跟书虫有什么区别。我家常郎上能舞文弄墨、武艺精通；下能入庖厨、可炼白糖，哪里不比所谓的五元好多了。”

“但是你家常郎在和顾娘成亲前，也是一个闭门读书，不谙世事的书虫啊。”常安此时就微微凑近顾鲤，笑着说道。

“我……”顾鲤愣了一下，然后像是争辩地说道：“但是常郎有我了啊。”

“有我在，常郎就要陪我出门逛街，还要照顾我呢，这样子怎么算是只闭门读书啊。不是闭门读书就不是失宠了啊，所以我家常郎才不是书虫呢。”

说完，顾鲤就气哼哼地，似乎是不喜欢被常安这般调戏。

“不就是一个连中五元嘛，常郎可是比他还厉害的呢，他有什么好自傲的啊！”顾鲤如此说道，看上去有些生气。

常安笑着摸了摸顾鲤的脸蛋，说道：“顾娘是不喜欢他吗？”

“当然不喜欢了，这种人莫名其妙，什么都要比一比，比不过就死缠烂打，很不招人喜欢的。”顾鲤说。

常安轻轻地捏了捏顾鲤，说道：“好了好了，顾娘不用因此生气。等下回家后，我和顾娘就要堆雪人了哦，生气的话，雪人可是会化开的。”

“好吧，我不生气了。”

……

李惟昊回到了自己的住所时，满脸不爽。与他互保同居的几个朋友见他回来，都朝他打了招呼。李惟昊都只是通过点头来回应，却没开口。此时，他的一个朋友走过来，问道:

“怎么了清明兄？何故如此闷闷不乐？”

“无事，只是方才去西市那边，遇到了那个定康侯。”李惟昊说道。

“遇到定康侯了？这又怎么了？”朋友问道，然后又想到，又问：

“我记得定康侯是带着侯夫人去了西市，你不会还当着侯夫人的面，又提出要和定康侯比文的事情吧？”

李惟昊点点头，朋友就说：“这你就不应该了，你这么做，我觉得定康侯对你的好感会越来越少的。”

“人家毕竟是陛下面前的大红人，还为我们提出来十分有利的科举环境。你何故如此，非要与定康侯比个高低？”

李惟昊却说：“我偏不信，这京城高官的举子是否真的很有才华。”

“这你可以不相信别人，但是你不得不相信定康侯的文章啊。”朋友说道，“就比如那篇《阿房宫赋》，你不是挺喜欢这篇的吗？这篇文章就是定康侯写的。”

自从上回把“高中教材”给李隆基看到了之后，李隆基就觉得十分好，甚至让人抄录了出来，做成雕版，让天下印刷。而在某日，也是被李惟昊看到了，他看完后，除去那些诗赋，更让他折服的会是这些文章。

若是不够好，当今的陛下怎么可能会亲自让人做雕版，还分发天下啊。而最震惊的人，自然是李惟昊了，他有些不可思议地拉住了自己朋友的衣襟，问道：

“此……此话当真？！”

反倒是自己的朋友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虽然说是被揪着领子，但是却感觉有些好笑地说道：“清明兄你不知道吗？”

“《阿房宫赋》、《赤壁赋》这些文章，都是定康侯写的。”

李惟昊愣住了，那个时候他曾以为是哪位举世无双的大文豪写出来的，还说过“哪怕是自己穷尽一生，也未必能超过他”这样的话。结果今天，才知道是自己现在正死缠烂打的那个“京城举子”。

“你……你是怎么知道……知道这些文章是定康侯写的？”李惟昊有些动摇了，但是他还是不怎么相信，便想着再挣扎一句。

但是朋友的话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你没听说过《登高》吗？这首登高就收录在这个文章集中啊。”

李惟昊整个人顿时就失了力气，松开了抓住朋友的手，然后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朋友此时就拍了拍他，伸出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宽慰道：

“所以我就跟你说，别一天天地就在屋里看书读书，是得了个五元，但是你对现在的大唐可太不了解了。”

李惟昊没有说话，而是就这么回到了屋内，把门给关上了。而朋友在外面喊道：“清明兄，若是怕惹得定康侯与侯夫人不高兴，你可以寻个时间，去找定康侯道个歉什么的。”

“说不定他高兴一下，就同意和你比一比文采呢？”

李惟昊一脸不可置信地坐回房间里，他笑了笑——现在去道歉、去比试，不仅是为时已晚，而且这哪里比得过人家啊。

不过道歉还算为时不晚，他便直接站起来，又离开了自己的座位，直接离开了房间。而站在门口的那个朋友此时就愣了一下，然后看着李惟昊从房间里面走出来，又一次被他的话弄得好笑了起来：

“陪我去一趟外面，买些点心去定康侯府。”

一边说，还一边伸出手拉着他离开，而朋友被他拉扯着，说道：“不是，你要做什么啊清明兄？”

“当然是去道歉啊！”李惟昊说道。

“道歉？”朋友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干嘛如此，你只是想和人家比一比文采，又不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定康侯夫妇二人大人有大量，一定不会怪罪于你的。”

“但是……总要去道歉吧，他可是……他可是写《登高》和《阿房宫赋》的人啊。”

说着，他就把朋友拉着离开了住所……

……

“哎呦……”

常安手里正搓着一个碟子差不多大的雪球，但是此时就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吓得他惊呼了一声。

随后，他就听到了一旁传来的“咯咯”笑声。常安就看了过去，发现顾鲤此时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手里还在搓着一个雪球。常安此时就了然了，手里的大雪球放下，然后就搓起了一个小雪球，作势就要朝顾鲤丢过去。

但是顾鲤发现了他的心思，随后连忙就转过身，双手的雪也都丢出去，腾出来护住肚子。

“啊！”

顾鲤象征性地叫了一声，但是那雪球砸过来的感觉却迟迟没有到来。她此时便小心翼翼地回过头去，试探性地看向了常安的方向，却发现此时的常安正坐在雪地里，手里托着一个小雪人。

“顾娘快来看，这就是小乖哦。”常安小心翼翼地托扶着小雪人，缓缓地朝着顾鲤伸了过去。

顾鲤一看，顿时两眼惊喜，扶着肚子站起来，来到了常安的面前，看着那个小巧可爱的雪人“小乖”。

“怎么小乖这么小啊。”顾鲤说完，先是有些呆萌地疑惑着，然后又自己了解了一般，说道：“小乖还没出来呢，小也是应该的。”

“常郎的雪人做到哪里了啊？”

常安这时就站起身来，把自己身后的东西给亮了出来，展示在了顾鲤的眼前。

两大两小的雪人此时完全暴露了出来，两个大雪人，就直接把一个小雪人夹在了中间。常安此时笑着转过身，又把手里的雪人给放到了“雪人一家”的最后空位处。

“我也不知道我做到哪里了，但是我只知道我已经把我们一家子都做出来了！”常安笑着走过去，把顾鲤扶了过来，指着地上的几个雪人说道：

“这两个大的雪人，就是我和顾娘。而小的是顾娘肚子里的小乖，最小的那个则是二乖了。”

“嘿嘿，我知道的，我看得出来。”顾鲤扶着肚子，甜甜地说道。

但是随后，肚子里又有了动静，顾鲤就笑着说道：“小乖又踢我！”

常安轻轻地摸着顾鲤的肚子，说道：“这不就说明了小乖很健康、很活泼吗？等到顾娘生下小乖后，他一定会很调皮的。”

“调皮的话，那就需要常郎这个当阿耶的好好管一管了。若是太调皮了的话，那可就不好了。”顾鲤说道。

“放心啦，我都是小乖的阿耶了，我自然就是要好好地负责了啊。”

常安说着，就准备扶着顾鲤回屋了，但是此时怀琴就走了进来，说道：

“公子，三娘。”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常安问道。

“李惟昊李郎君在门口，说想见见公子和三娘。”

常安微微皱眉，说道：

“跟他说，内子有孕在身，谢客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