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黎看了眼窗外的天空，此刻天色稍微黑了些，但因为坏天气是无法出现星星月亮的。

顾黎恶劣地想，你们不愿意他愧疚，而我偏要他愧疚到不行，永远记得你们，他面上却带着笑，“沈衡的东西啊。”

顾峰的脸色果然更难看了几分，“你......冥顽不灵的东西，”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缓了缓神色，“江旭知道你和他的事吗？”

顾黎心里的恶劣的黑洞又大了点，他淡然地开口，“他知道啊，”他和顾峰就这么对视着，“我和我哥的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呢？”他重重念着‘我哥’两个字，生怕别人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一样。

顾峰缓和了的神色眼中再次出现波澜，他一字一顿地说着，“你说什么？”

顾黎声音还是那么淡，“沈衡是我哥，当然异父异母的那种，怎么，我妈没告诉你吗？”最后话音都染上了笑，像恶作剧的小孩一般。

顾峰沉默着，回想着，最后他开口道，“骗人好玩吗？顾黎。”

“我难得对你说点真心话，怎么会骗你呢，”顾黎闭着眼回想着，“人是我生日10岁那年犯病时来的，想来你是记得的，那是我第一次那么严重，也是你顾不得控制我妈的时间。”

“她想来看看我，跑出来就碰上了我哥，想来当时我哥定是很可怜，我妈才将人收着了，藏藏躲躲地收着了，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你害死了。”

顾峰听到最后一句手握紧了一下，“你是找不到怪的了吗？”

顾黎偏头，狠狠等着顾峰，“南城的画展你故意拖着我，耽误了整整两天，也就是差那两天，你这个混蛋！”他的声音止不住放大。

顾峰看着情绪一下子猛烈起伏的顾黎，安抚着回道，“我的问题，你冷静点好好说。”

顾黎感觉耳膜阵痛，呼吸都带着痛，他缓了缓才再次开口，“我妈是怎么得罪你了吗？你这么对她，为什么啊顾峰，你说为什么啊？”病房中的消毒水味总让顾黎想起他妈妈被那白色吞噬的样子。

顾峰察觉到顾黎的疲惫，这场聊天已经越来越累了，“我很爱她。”

“你放屁，”顾黎毫不犹豫地开口回道，“你就是有病，你觉得世界上的人除了你都有病，但你才是真正该好好看医生的那个，你是怎么爱她的，把人往死里爱的吗！”

顾峰沉声，“我可以向你承诺，我除了她没爱过别人。”

顾黎嗤笑一声，“你没爱过别人？那你找那些人做什么，纯聊天吗？我看着那么好骗？”

顾峰没想到顾黎知道这件事，但还真是纯聊天，他只好说道，“我只是想再看看她，他们或多或少有一点像她，只是看看而已。”

顾黎听到这话不仅没有理解，反而冷笑一声，“你会以为这样很深情吧，我只能说，”他眼中冷到极点，“真恶心。”

“无所谓，”顾峰交握的手松开，他更往沙发上靠去，“能看到点影子我都是赚了。”

顾黎，“呵，”他嗤笑出声，“我累了，想休息了。”

顾峰显然没聊完，知道顾黎是故意赶人的，“不给江旭打电话了？”

顾黎，“关你什么事，快点走。”

顾峰坐着丝毫没动，“我还有些话没说完。”

顾黎不耐烦地看过去，“你今天的话格外的多啊。”

顾峰，“来都来了总要说完的。”

顾黎，“说说说，快点说完快点走。”

“你那项链......”顾峰还没说完顾黎就开始咳嗽，咳得越来越假，他等着看顾黎打算作什么妖。

顾黎见顾峰没说了一下就停下了，“别惦记了，就那样了，一点商量都没有。”

顾峰，“我知道。”

顾黎，“知道你还提？”

“你太急了顾黎，”顾峰声音沉了沉，有些不满的意思，“你既然知道那是什么，不知道传统吗？”

顾黎偏头皱眉看着他，“全面公开？你确定你今天是正常的？”

顾峰，“我只是提醒你一句，别给我搞出事情来，不确定别给我走最后这一步。”

顾黎心思转动，他父亲都提到这了，显然思想工作很是通透，那他可得好好想想了，跌下去的心情起来了点，他语气好了一丝，“我清楚着呢，”他给面子的多说了一句，“你还有什么事说吧。”

顾峰，“养好了再出院，别顶着一身伤到处乱晃，看着难看。”

顾黎嘴角向下了，“你才难看。”

顾峰，“我还有事，也该走了。”

顾黎随意地摆了摆手，嘴里说着，“你可算有事了。”

顾峰站起身看着躺着的顾黎，“之前还能张牙舞爪的，现在瞧着和个纸老虎似的。”他说完就向门口走去。

顾黎正对着他的背影做鬼脸的时候，顾峰侧身半转过来，顾黎好整以暇恢复表情，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反而问道，“你今天也格外的啰嗦，又有什么没说啊？”

顾峰侧着脸，锋利的五官在被阴影磨得柔和了些，整个人也显得内敛了点，他视线落在半空中，顿了顿才开口，“出院了回趟家。”

顾黎皱眉想拒绝。

顾峰紧接着就留下一句，“带上他一起。”他大跨步离开了病房，房门轻轻关上。

顾黎看着病房门有些走神，到底怎么回事，顾峰像是被打通任督二脉了一样，整个人出奇地好讲话。

顾黎的思绪跑了一圈，在想是什么导致了这种变化。

他转转悠悠地想到，第一步是顾家，他和江旭除了性别是绝对的门当户对的，强强联手的事情他父亲想得明白。

第二是别家踩了顾家一脚，这是顾峰绝对容忍不了得。

但这些不足以这么软化顾峰的态度，还有东西，顾黎思索着。

他想他想到了，顾峰今天来一直提及的，自己的死亡问题。

顾峰怕自己死了。

顾黎勾唇想着，他被吓到了，所以比起别的他退了一步，挺大的一步。

顾峰居然被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