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盛勇的屋子被人开了窗户，让盛勇吹了一个时辰的冷风。

现在盛勇的身体跟六旬老人差不多，所以第二日一早他就发起了高热。

他浑身酸痛在床上发出“啊啊啊”凄惨的声音。

还说要打死清心。

因为如今清心贴身伺候他，清心居然冻着他，简直罪该万死......

盛敏敏派人说新年不宜见血，就罚清心在院子里跪一个时辰。

寒风中跪上一个时辰，那可是酷刑。

受罚后的清心身体摇摇晃晃，每走一步膝盖都发出刺骨的疼痛。

但她得不到休息，又被“赶”回房间继续伺候盛勇......

而此时盛勇的嗓子几乎哑了。

这两人昔日你侬我侬，今日对彼此恨之入骨。

“水——”

盛勇艰难地喊出这个字。

清心内心对盛勇充满了愤怒跟仇恨。

明知盛勇发热想喝凉水，她偏偏倒了杯开水，还恶从胆边生利落地灌进盛勇嘴里。

烫得盛勇的眼神似要吃人......

清心毫不在意，她现在生不如死根本顾不上恐惧。

她巴不得把盛勇的喉咙烫坏，让盛勇再也发不出声音。

晚些时候厨房送来热粥，清心也直接一勺一勺送进盛勇嘴里，燎得盛勇一嘴的泡......

好像巴不得盛勇早点死。

她相信盛勇死了，她能过得轻松些！

但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夫人应该不会轻易杀她，也不会轻易让盛勇死。

夫人......大概要她跟盛勇互相折磨......

这是夫人对她，以及对盛勇的惩罚。

而白姨娘身边的心腹水仙，守岁时偶然发现盛明珠半夜去了盛明坚的院子......

因为觉得奇怪偷偷跟白姨娘说了。

白姨娘不知为何想到了餐桌上盛敏敏的话，脑中当即浮现出一个“炸裂”的猜想。

白姨娘感觉心脏都快要跳出来。

又可怕，又兴奋！

若真如她想的那般......

她可以报当年的“杀子”之仇了！

自从盛明书跟盛明礼逐渐出息，白姨娘内心的阴暗面开始渐渐扩大。

后来，瞧着洪姨娘日子过得潇洒。

白姨娘才明白洪姨娘私底下早投奔了夫人，因此才能在没有老爷宠爱之后还能过得那般滋润。

而其他几位姨娘也是夫人的人，连半透明的付姨娘也因为跟软姨娘和水姨娘交好，在府里过得不错。

那时，她知道自己能依靠的只有盛勇了。

可现在盛勇也自身难保。

她没儿子，没靠山，私房钱也坚持不了多久。

她一无所有！

她才是这府里彻头彻尾的可怜人！

可，凭什么？

大家都是姨娘，凭什么别的姨娘都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只有她受苦？

白姨娘的内心从彷徨恐惧到扭曲疯狂，几乎只是一瞬间。

水仙的消息，给她的疯狂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虽然还没有验证过，但白姨娘心里有种预感，盛明坚跟盛明珠肯定有鬼！

若猜错了，她也可以想办法把假的变成真的！

她就是要让盛明珠身败名裂，成为整个京都的过街老鼠，再狠狠折磨郑明珠！

哪怕盛家的名声跌落谷底，白姨娘也不在乎。

因为一无所有的人，一无所惧！

府里的主子们心思各异，而下人们却非常高兴，因为这次盛敏敏自掏腰包多赏赐下人两个月的月钱。

虽说又清理出去了一批下人，但府里的下人还是不少。

夫人真大方啊！

下人们暗自下定决心，将来要维夫人马首是瞻。

*

“少爷，天色已经暗了，天气又这般冷，不如明日中午出太阳了再去见夫人吧......”

延年担忧地说。

他不知为何少爷突然要去见夫人，但少爷现在的身体越发差了。

老爷前两日都冻着病倒，他实在担心少爷的身子受不住这呼啸的冷风......

“不，现在就去。”

盛明义很坚持。

延年见劝不过，只能尽量给盛明义穿得厚厚的，暖手炉添了新的炭火。

两人走到牡丹院时，牡丹院正准备要摆晚膳。

盛敏敏听到消息有些狐疑，想了想还是让人进来。

清英又连忙让小厨房的厨娘多做几道菜......

“母子”俩坐着，谁也没开口。

偶尔听到火炉里炭火燃烧的细微声响。

忽然，盛明义唇张了张，但又闭上了。

他不知该如何解释。

这两天他又做梦了。

他现在感觉精神有些分裂。

因为在梦中他是海棠院的那丫头，叫盛敏敏。

梦中的盛敏敏被盛家一家子欺负，包括他自己。

梦中的自己健康，才学过人，精明，冷血......

他对梦中的自己很欣赏，很有好感。

他觉得如果现实生活中的他身体健康，或许真会长成梦中那个模样。

但梦中，他被困在“盛敏敏”的身体里。

梦中的他欺负“盛敏敏”，把“盛敏敏”骗得很惨。

他感觉像是自己在欺负自己......

每次醒来，盛明坚都有些分不清现实跟梦境。

刚才他忽然想，万一海棠院的那丫头也做了跟他一样的梦呢......

如果那丫头梦到过这些，肯定会报复盛家吧。

会如何报复？

大概会一边增强自己的实力，一边削弱敌人的力量。

实际上，现实生活的走向也是如此。

那丫头有钱有心腹，还抱上了郡主跟长公主的大腿。

而梦里欺辱过那丫头的人，好像都过得不好。

譬如他，身体羸弱，没精力念书。

父亲病倒了。

大哥在梦里考上了探花，可现在大哥都没考中进士。

五弟的武学天赋也没有了......

盛明珠也暴露了假千金的身份......

桃娘跟冯家人更是深处地狱。

除了母亲，那丫头的仇人几乎都没好日子过。

越想盛明义越发觉得那丫头有些邪。

他担心会不会有一天，那丫头开始一个个“收割”他们的头颅......

根据梦境做出这种毫无根据的推辞，盛明义觉得自己有些疯了......

可梦里的一切太真实了。

他忍不住想，万一呢......

那后果太严重，盛明义完全坐不住。

他想那丫头似乎一直在讨好母亲，或许还渴求母亲的爱......

所以，他才来跑一趟。

“母亲，您如何看待七妹？”

盛明义终于开口。

盛敏敏不知盛明义为何提起黄雅宁，定定地看着对方。

见对方面色似很平静，但眼底有非常复杂的情绪。

盛敏敏拧了拧眉，反问，“你怎么看她？”

“你说......”

盛明义的视线看向窗外，似在看着很远很远的地方，“七妹会不会恨我们......”

盛敏敏心里咯噔一声，佯怒道。

“老三，你这话什么意思？

“怎的莫名其妙有这种想法？难道七丫头做了什么事得罪了你？”

盛明义没有回答，半晌，长叹一口气。

“母亲，我希望您能多关心她，爱护她......

“若她心中有怨恨，或许您的爱能感化她......”

这后一句似在呢喃，声音越来越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