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的人落寞的走了，可胜的人却一点都不开心，萧穹不禁看着遥远的夜空开始发呆。

李仕林不知萧穹是在发呆，他走到了萧穹身旁，轻声道：“我们和你们的差距真的不大！”

他抬手生起一抹苍白的火苗，火苗化作一只蝴蝶，蝴蝶从他的指尖起飞，飞得很高，然后又熄灭在夜色之中。

“其实本质上一点都没有变，甚至我能感受到，潮令他们的灵气在质量上远远高于你的雨。”

李仕林说完，顿了顿，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落寞：“可是这差距又真的好远，远得就像是莫明幽说的海和天之间那道遥不可及的线。”

李仕林手中生起一道熊熊的火苗，从火苗中开始飞出苍白的蝶，一只，两只，数十只，数百只，然后便再也飞不出了。

他在尝试萧穹的法。

萧穹的法是极容易尝试的，可萧穹的法也是难以尝试的，看着缓缓熄灭最终化作虚无的火蝶，李仕林收起了手。

莫明幽小跑了过来，看着李仕林的火蝶生起，又看着李仕林的火蝶熄灭，他不禁摇了摇头，道：“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从根本上的不一样。”

李仕林不由得看向莫明幽。

莫明幽一副我很有经验的模样道：“只在意灵气积累是根本就不会明白其中的道理的。”

“法术神通是比灵气积累更加玄妙的东西，灵气的聚散离合才是一种最根本的玄妙。”

莫明幽的话也就到这里了，因为萧穹曾经给他讲的东西他就听到了这里。

他点了点头道：“对，聚散离合！”

重音将萧穹拉回了现实。

李仕林那早已经散去的火蝶开始在萧穹的记忆里重新被翻找出来。

于是萧穹也点了点头道，“聚散离合！”

他轻轻的解释道： “如果仅仅依靠人自身的灵气，永远也无法造出群蝶，你得让这蝶诞生的那一刻便踏入聚散离合的轮回之中。”

萧穹指尖抬起，蓝蝶诞生，而后手指微点，蝶化作雨，曲指一弹，炸开的雨又化作的一只只蝶。

“蝶化雨，雨化蝶，周而复始以至于无穷！”

萧穹抬手之间，如同述说一个简单至极的道理，可是有的简单道理只是对某一些人简单，对于绝大多数的人而言，当灵气从体内散出的那一刻他们便已经失去了对它的掌握。

道心才是驾驭一切的根本！

可世人是没有一颗道心的！

无有一颗道心，也就无有那生生不息的玄妙。

李仕林放弃了，放弃得理所当然。

因为越是朝着萧穹所述的方向学，越是觉得前路一片迷茫。

莫明幽看出了李仕林的迷茫，于是他兴奋了起来，“教授你也学不会吧，别灰心，我就说师傅的东西不是给人学的！”

莫明幽是懂得安慰人的。

还好李仕林是一个并不会因为事实而生气亦或嫉妒的人，但是莫明幽还是被豪爽的请李仕林去了迎宾楼。

老少二人决定大吃一顿以告慰他们那因为想那聚散离合而劳累的心。

………………

城市是藏不住事的，更何况是魔都这样的新城。

潮令败了的消息甚至比春申江水更快的到达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萧穹一时间成了一个名人，这种名气本就不是他想要的，所以在这座城市的荒野里下起了一场又细又密的雨，这雨遮蔽了城市给这荒野最后的光，也遮蔽了人们的视线，更遮蔽了人们那颗慕强的心。

萧穹从雨里离开，这座城市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儿，除了听尘。

听尘在一处石滩等到了萧穹。

“我猜居士一定会沿着春申江往前，所以早早的便在此等待居士。”

听尘把袈裟换成了旧的，于是这个和尚在萧穹的眼中也就显得可爱了起来。

“居士那场蝶潮给这里的市人开了好大的眼啊！也给和尚开了好大的眼！”

听尘摇着头叹道。

萧穹不喜欢听这些，所以他道：“那你应该见一见凤朝歌的剑。”

他看向听尘，露出一抹笑容，“你要是见到了他的剑，你就会知道怎样才算开眼。”

听尘摇了摇头，道：“不一样，不一样，居士是在论强，和尚是在说理。”

“无论居士愿还是不愿，居士都已经改变了这座城，从今往后人们看见春申江就会想起居士，从今往后人们看见海就会想起居士，从今往后谁最出头，人们就会想起居士。”

“居士带给这城的是一片更高的天！”

萧穹愣了愣，看着听尘：“有人说，我争赢了潮令，这座城就少了一个的声音，一个与龙争海的有力声音！”

听尘摇了摇头，“居士啊居士，世人的争心怎会因为居士而少了呢，这座城也从来都是不缺声的啊！”

“潮令败了，潮令只会成为更纯粹的潮令，他们会因为不再求着压服天下出头人而专心致志的做那最初的潮令，与居士何关呢！”

听尘露出一抹忧然，“红尘是永远理不清楚的，如若居士打算理清红尘，要么居士不再是居士，要么居士便成为心苦禅师！”

“和尚是希望居士永远是居士的！”

萧穹看着听尘，“方丈对我甚好！”

听尘闻言，露出苦笑，道：“和尚终究是红尘里的和尚，觉亏欠居士实在良多，又感居士如若一直如此乃是世间修行辈一大幸事！”

萧穹不由得露出疑惑。

听尘只道：“世间修行门派成见极重，唯居士之流，身孤影只，毫无门派成见，即使萍水相逢亦愿倾囊相授，吾等不及也，故只盼居士永保那公平心，能得居士利。”

听尘露出一个很势利的笑，可是这势利的笑在他那颗并不势利的心意的衬托下显得平和。

“方丈确实是懂佛法的！”萧穹叹道。

听尘闻言露出了一个很受用的笑容，“居士之言，甚是宽慰人心。”

笑完，听尘问道： “居士打算往去南海了吗？”

萧穹点了点头，“留下也不知道怎样，不如慢慢走去。”

听尘双手轻合，面容有些严肃道：“还望居士务必小心！我等听闻半数龙君对居士们诛灭横江蛟龙心有不满！怕……”

听尘的怕还没有说完，萧穹却已然越过，“那本就是一件没得商量的事情，在那件事情上也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它们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吧，趁现在还能！”

萧穹的声音又变得寻常，留下做何，且去，且去，何不见见这半海龙君，看看这龙族威风！

“方丈今日一言很是宽心，愿方丈知晓，萧穹从未曾记恨空鸣寺，也未曾记恨任何一人！”

萧穹的声音透着一股子的意气，这股意气让听尘觉得受用，他不由得轻道：“世间终还是有一位散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