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耀轻轻笑了笑：“其实，这……艺人并不是白泽雇佣兵。”

真正的主导者是陈郁与龚尚明，他们是操纵整个都市局势的幕后人。

“嗯，不知龚尚明会不会令我们失望呢。”

我勾起嘴角说：“弓尚明可以撑得很久，对我们越有利。”

陈郁的军队已占领东宁市外围的所有区域，此刻是割喉时刻。

半个月后，局势将愈发紧张。

果然，快到烟熏之时，如同预料，陈郁发令撤退。

天白宗赫赫有名的大师损失过半，甚至连韩渊的脸色也有点发白。

若继续激战，固然可以消灭全部的妖魔与精英，说不定连个女人都会被牺牲。

但这样的代价，是帝国无法承受的。 韩渊可以杀女，可女人反击，对韩渊亦是致命威胁。

在这皑皑白雪之中，陈郁的部队来来回回，山上遍布尸体。

这仓促之战，损耗的不只是肉身，还有人心。

恶魔帝王面若寒霜，“嚓嚓”作响。

我的身形出现山头，望着地面的身躯，道：“那女子杀了凶手，抱歉……让你付出了许多代价。”

那个女刺客看着被杀掉的灵魂者，微笑着说：“这样也好，总比毁于一旦强。”

“皇殿下，有件事情想要问问您。”

“请问。”

“据说沧南路一役，虽击败了天义帝国军队，但秦军也死伤上万人，这数万鲜活生命，殿下一概无动于衷吗？”

她漂亮的眼神深深地盯着我，仿佛要洞察我的心声。

我俯视下方整理尸骸的人，背后是攻击黑袍、取走生命的女性。

我自嘲地笑着，说：“负罪感？很久以前，就已经不存在了。”

如果有愧疚心，能帮我打赢这场战争吗？ 能帮我收复失土吗？ 若能，我就有愧疚了。

可惜，愧疚没有任何用处，所以我不会再思考这件事了。

“不。”那女子舔了舔红色的下唇，道，“加油啊，皇殿下。”

“这有何难。”我转过身看向她，灿烂的笑容在脸庞绽开：“这些年战争在我看来不再像是战争，只是一张棋盘而已。

数字上的兵力调动，后勤物资的储备...... 其余的我已不再深究。每一位将军、每一名士兵不过都是棋盘上的棋子。我只需用好这些碎片，用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胜局。”

“棋子？ 棋盘？”那女子低语。

我微笑道：“这个世界本就是这样。对单个人的悲悯，因为个人而放弃全局……那是浅溪。 对所有人的怜悯，放眼天下大局，即便牺牲一部分无辜之人……才是大江大河。”

“世事便是如此，并无仁义可言。所谓的名将，哪个手上没沾过血？”

女子淡笑道：“听来的确如此。”

“我当初选跟着皇殿下，没选错。”

脚下，积雪咯吱作响。我看着远处整理尸体的队伍，道：“我渴望战争早点结束，相信魂魄与人类能够和睦共存。”

“怎样才可能平静安详？”那女子扼杀了些微期待。

“规矩，法则。”我轻轻道，“唯有胜利者，才有制定法则的资格。” 所以我们无路可选。若想定出全新的规则，就必须打垮所有不驯的人。

就像那女人，跟我一样，为赢得尊严与存活之地。

我们只能不断地战胜强者，除此之外，没有第二条路。“我会的。” 唇轻碰，突然，我笑了。

“皇殿下一向笑容满面吗？”女刺客问。

“笑我自己，曾经的我不羁狂放，把那些……旧规矩当成笑话一般。如今竟学起了老头儿，跟人灌输道理，就像跟老阿姨布道，你说这事儿，有趣吧？”

“我？”她以笑杀人，明眸中闪烁着光：“你说的老，什么意思？我哪里显得老了，殿下的此言，真叫人伤心。”

“好好，不说了。”背后秦音和唐晓希也来到身旁，自然无法再谈下去。

风雪覆盖了人群，掩盖了笑容。整个不再回归之林，成了白泽雇佣军的地盘，也变成帝国的禁地。

次日，陈郁退回营地后，帝国的攻势更显疯狂，直到日暮时分，城市下方落下万余尸身。

但至深夜，东宁城的大门缓缓开启，从城内驶来的车辆，将那些堆在城下的身体，一一运回了城内。 都在悄无声息中进行着。

尽管帝都龙骑士无所不在的目光，但面对龙骑士团，陈郁震撼又愤怒。 那年轻的龙骑士脸色惨白，

说：“陛下，他们将我们战士的尸体送进城去。黎明前，无数大锅架设起，要把将军们，煮成饭食。”

陈郁这才明白，为何龚尚明没清理城下的尸首。原来，尚明早就料想到会有这一天……时间一到。 陈郁心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