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旧低着头，但能感受到同学们投来的目光有了变化。

陈老师摸摸我的头，“基础不错，以后做随堂习题你来报答案。”

我心跳漏了一拍，没有想到会天降这样的特殊待遇，自知自己做不到像肖佳倩那样，但还是嗫嚅着应道：“好。”

陈老师摇了摇头，“你声音太小了，下次让肖佳倩给你读。”

我点头，松了一口气，又提起了一口气，有种命运被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

整节数学课，我坐在超近距离的讲台上，头几乎仰高九十度才看到白板顶部，在各个方向的同学时不时的“挡住了”的低声“投诉”中侧身、低头、弯腰……不断调整自己的姿势。因此下课时，陈老师问我第一次上数学课感觉如何，我心里呼之欲出的答案是“真累”。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把课本上写的名字给她看。

“噢！我老家那边好多个叫‘杏贵’的，对了，你是哪里人？”

“我是荷塘的。”

“我老家潮连的！我和你是隔了条河的老乡欸！”

陈老师立刻就用家乡话跟我说话了，两地方言极相近，说是老乡确实不为过。我也用荷塘话回应她，开始无障碍交流起来。

周围好奇的同学们呆呆地看着我们，“她们在说什么？”“听不懂。”

“你近视度数好像挺高的，家里人都不知道吗？”

我摇了摇头，对于“近视”这个词有些陌生。其实我心里隐约有猜测的，有一次和鳯姨玩“你画我猜”的游戏，我们坐在客厅的两头，她在画板上画的东西我根本看不清，但是糊弄过去了。有时候，我也会悄悄问关于“重影”的问题，妈妈疑惑道：“不会啊，怎么会有重叠的？你看东西有重影？”我立刻紧张回道：“没有没有，就是好奇问问。”我不清楚这是什么问题，凭着本能知道“与众不同”不是一件好事情，我不希望使家里人担忧。但是现在，这个问题我不得不面对了。

“为什么没有配眼镜？你以前怎么上课的？”

“我……”我不会撒谎，希望家里人能原谅我。

“我之前没有上过学。”除了我们两人，其他人都听不明白我们的对话，这倒像是一道保护墙，使我将实情顺利说出了口。

陈老师惊讶地看着我，却并没有继续问我原因，“那你平时都在家里自学？”

“是的，小姨和舅舅有时也会教我。”只是家里情况陷入低谷后，再也没有教过了。

“哦，原来这样。你很聪明，以后好好学习知道吗？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晚上回去后记得和你家里人说，赶紧找个时间带你去配眼镜，知道吗？”

“知道了，谢谢老师。”

等我回到座位，王仁雅问我：“陈老师找你说了什么？她们说你们俩竟然是老乡？是哪里的方言啊？”

“噢没什么，老师就是让我回去配眼镜。我们算是老乡吧，荷塘镇那边的。”

王仁雅摇了摇头，“没听过。对了，下一节是音乐课，大家最喜欢的音乐课！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