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父骑自行车到广场的时候，这场围绕着钱明月错与对的小战争已经落下帷幕。

镇子上今年双抢的指标下来了，一共是二十天。

双抢是一年里面的头等大事儿，就连学校都放假让孩子们回家帮忙。

今年双抢前是放一整天的假，让村民们好好休息一天，到时候铆足了劲干活。

还有一个就是，第二批知青也在明天要来了，一共五个人，要挑选出五家来，让知青们暂时落个脚。

赵家首当其冲不用说了。

再算上赵二婶，梁大娘，秦婆子和老朱家。

明天早上赵父就和隔壁谷收村一起赶牛车去镇子上接知青，其他人只需要好好休息就行了。

毕竟双抢熬人，每年这时候来临，就是小孩当大人使，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牲口使。

等结束的时候谁不是瘦的只剩一层皮。

村里小伙子们商量好明天去山上打猎，女人们也默契的准备结伴，去挖点野菜，找点蘑菇和野果子，到时候加加菜。

赵母心思不在这上头，等晚上吃完饭，才拿着大蒲扇坐在门口，和老头子商量赵明月的亲事。

赵父一听拧起了眉：“这才16，咋就说到亲事了？现在国家要求18才能结婚，你得响应国家号召。”

“国家号召国家号召，我给你当了一辈子老婆还能不知道这个啊。”

赵母心烦意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舍不得，你以为我舍得？要不是因为怕闺女受委屈，我提前看着点，你以为我愿意啊？”

想起来这个她就烦，闺女好不容易和她亲近点了，结果没两年就得考虑嫁人的事儿。

赵母回头。

赵明月在院子里弄了个煤油灯，今天从广场上回来的时候小赵处和哥哥们疯跑掉水沟里了，她正和杨贵荣一起帮着洗澡。

察觉到赵母的目光，赵明月柔和一笑。

赵母心顿时一软：“今儿梁大娘好像有结亲的意思，她家小子和明月也算从小一起长大的，人老实，没坏心眼儿，长得也还行，大5岁，主要是知根知底离得近。”

而且还是厂子上的工人，吃国家饭的。

赵母有点心动。

却没注意到，她头顶的窗户也动了一下。

赵父猛吸一口烟：“差五岁，可不少啊，你愿意，人家梁大娘愿意？”

“就是梁大娘来找我说的。”赵母得意，“我闺女配他儿子还不是三个来回带拐弯？”

当时梁大娘没说几句话她就知道她啥意思了。

如果在村里找女婿，那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

赵父也想到这一点。

闺女养大了迟早要嫁出去，那不如找个近点的。

沉默良久，赵父才惆怅的吐出一大口烟：“梁涛……也还行吧。”

还行？

他哪里行？

是个子比他高还是身体比他壮，这种人能保护好小妹？

窗户后的赵尧眸光深不见底：“我不同意。”

赵母吓了一跳：“你这死孩子，偷听爹妈说话不是！”

黑暗中，赵尧的表情让人有些看不清。

他从屋里出来，经过赵明月时，她正好给赵处擦干净包好，一起抱回了屋去。

赵尧神色微微松动，对赵母道：“你们忘了他小时候经常把明月吓哭？”

赵母：“那不是小时候了吗，现在我看那孩子也挺好的，下午好像还给明月送花呢。”

“他给明月送花？”赵父顿了顿。

“嗯。”赵母道，“那应该就是看上咱明月了。”

“一把野花能代表什么？”

赵尧声音冷了几分，“他都21了还没结婚，比起明月差了太多，不行。”

“你还说人家？”说起这个赵母就来气，“人家21了你嫌晚，你都23了倒是给我领回个对象来啊，行行行，你头几年一直在战场上，这个妈不和你说，可你这都回来了，还努努力了吧。”

看看别人和他同岁的李龙，孩子都抱俩了。

虽然赵母孙儿一堆不愁这个，可她怕儿子老了以后没人要啊。

明明说的是赵明月，却往他身上扯。

赵尧深觉和父母说不通，心里压了一股火，冷着脸往外走去。

赵母：“你干啥去！”

赵尧：“出去找对象！”

赵母让他顶的气昏了头，好端端的这个小儿子突然顶啥嘴，看真是几年没揍过他，皮子痒了。

翌日，天还没亮赵父就跟着谷收村的牛车走了。

等赵明月睡醒的时候已经没了赵父的影子。

“起来了？”

赵尧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出现，赵明月吓了一跳：“起来了三哥。”

“洗漱。”

男人冷着脸将牙膏挤好递给她。

又给她兑上温水，拿了毛巾，这才去忙自己的。

赵明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她三哥倒是体贴的很，以后不知道要便宜了谁家的姑娘呢。

兄妹二人并排刷牙。

牙刷不小心扯到赵尧唇角，他吃痛的微微皱眉。

赵明月注意到了这一点，含糊不清：“三哥，你咋啦？”

刷牙把自己扎疼了？

小姑娘眨眨眼，抬头去看他。

赵尧怕被看出不妥，三两下刷完了牙，收东西离开。

昨天晚上他出去，正好碰到梁涛拿着捕兽夹上山。

见到他之后就和兔子见了狼似的要跑。

他问梁涛说亲是谁的主意，结果他居然还敢承认，还要把白天的拳头还给他。

他自知白天是他不对，所以才有了嘴角这一块淤青。

今天放假，村里的小青年结伴来了赵家门口叫他们去打猎。

赵春赵眠也跟着三兄弟走。

剩下岁数小的就一起去采蘑菇挖野菜。

赵明月将头发扎成两个麻花辫垂在肩膀两侧，米黄色背带裤里穿了个白色的宽松棉麻衬衫，又将赵尧的大草帽扣在头上，活脱脱一个俏皮小村姑的形象。

杨贵荣和张艳华也往头上包了两块头巾，山上太阳大，树枝子多，划脸。

赵母给他们一人找了个箩筐挎在手上，到赵明月这里，就一个最小的。

赵明月一愣：“妈，偏心了不是？”

赵不没去打猎，有点不高兴：“偏啥心啊小姑，以前我奶都不让你拿东西，这次还给了你个箩筐呢。”

张艳华一巴掌拍在儿子头上：“就显得你话多。”

赵不撇撇嘴：“明明就是嘛。”

赵明月看看众人的大筐，再看看自己的小筐，抬手和赵晓换了一下：“我拿大的也行。”

赵母又给换回来：“小小子家力气大，你就拿小的。”

一家子刚锁上门，赵二婶带着个眼生的姑娘过来：“大嫂，走了，一起上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