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池老夫人脸色一僵，起身拍了拍腿，“我这副老骨头不行了，才坐一会儿就酸痛，我得叫刘医师过来帮我看看。”

话落，便往门口走去。

还没打开门，却听见背后阴嗖嗖的声音传来，“您应该知道，就算您不说，我也能查得到。”

池老夫人闭上眼睛，依然背对着池青，轻叹口气，“二十年前，他就离开人世了，现在查了也没有意义。”

池青慢步走到池老夫人身后，严肃地道，“所以我第一次问你这个女孩的时候，你就知道是莫荣真的女儿，你故意不告诉我的？”

“你第一次问我那会儿，你才五六岁，难道我要跟你说这个女孩的爸爸在监狱，我不想在你面前说不美好的东西。”

霎时，池青冷呵一声，“不美好？所以你就看着我把孔令旗误认成这个女孩，却不告诉我。”他顿了顿，脑海中闪过一个猜测，启口接着道，“那时候孔令旗头上的发箍，是你给她的吧？”

小时候的孔令旗那样打扮着还真有几分像江月满，只是江月满更白更软更有灵气。

池老夫人转身握住池青的手，“好了，小时候的玩伴而已，就算当时你找到她了在一起玩了，长大之后也会渐行渐远，小孩子的情谊哪算得了数。”

池青咬住下唇，沉默片刻，轻声道，“听说莫荣真还活着，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不可能！二十年前他就死在监狱了。”

“您当真不知道。”

“不可能，他不可能还活着。”

池青看池老夫人肯定的神情，相信她没有说谎，她可能也不清楚这事。

“我查过池佳集团人事网，莫荣真以前是集团副总，为什么他的档案是空的？”

“人事方面是你孔阿姨在管，我不太清楚。”

池青扶着池老夫人的肩膀，将她带到沙发，一起坐了下来。

“奶奶，你的意思是要我去问孔思缘？”

“什么？”

池老夫人知道池青和孔思缘关系差，所以故意这样说，目的是搪塞他，没想到他竟然会考虑去问孔思缘。

“但是她可能也没有，档案空白大概率是因为时间太久了，数据库保存不了那么多资料。”

“池东谦肯定知道。”

忽地，池老夫人瞳孔一震，急忙道，“别，别去找你父亲。”

本来父子俩关系就不好，如果池青去池东谦面前提及莫荣真的名字，不知道池东谦会怎么惩罚他，后果不堪设想。

池青冷笑一声，调了调坐姿，慢条斯理地道，“您不愿告诉我，我只能找池东谦了。”

“你为什么突然要查莫荣真？”

沉默两秒，老夫人接着问道，“你是不是有那个女孩子的消息了？”

池青没打算隐瞒，直言，“是的，我找到她了。”

“她过得怎么样？”

老夫人语气有些颤抖，不知是因为惊讶或是紧张。

“一个从小就没了父亲，跟着母亲过活的小女生能过的怎么样？老太太，您觉得呢？”

池老夫人眼神一滞，神情满是悲伤，“出事之后，我去见过她们母女，我有想给她们一些支持，让她们可以不为生活烦恼……只是那蔡小敏的性子太固执了，说什么也不要。”

闻言，池青端水杯的动作倏地一顿。

当年蔡小敏没有收池老夫人的钱，那江月满口中的那笔钱又会是谁给的？为什么蔡小敏又愿意收？

“她人在哪里？我能见见她吗？”

池青没有说话，自顾自地喝水。

“我想见见她。”

池老夫人现在很想见见当年那个粉嫩嫩的小女孩，现在的她应该出落的亭亭玉立了吧。

她妈妈很漂亮，爸爸也很帅气，她绝对也是一个大美女。

“会有机会见面的，不过在这之前，我要把她父亲的事情搞清楚。”

池青的语气很决绝，池老夫人不说出来，就无法见到那个女孩，池青自己去查，也能查出真相，只是早晚的问题。

池老夫人抬起手揉了下眼睛，深吸一口气，不疾不徐地道出了当年的事情。

莫荣真自小父亲不明，由母亲一人抚养长大，高中时期母亲因病去世，之后便是自己独自一人边读书边挣钱。他智商极高，尽管很多时间拿去打工了，最终也考上了顶尖学府顺城大学的建筑系。

那时候池老爷子是顺城大学的董事，在一次开学典礼上认识了正读大一的莫荣真。老爷子和他很有眼缘，仅仅聊了半个小时，就决定要资助他，后来他毕业就自然而然进入集团工作。

工作的第一年，莫荣真只是一名普通的建筑师。不到五年，他就出任池氏地产的CEO。再后来，年仅29岁，毫无背景的莫荣真成为了池氏集团的副总。

听到这里，池青满腔都是对未来岳父的敬佩，见池老夫人停下了，便问道，“后来他怎么入狱了？”

见池老夫人久久没有吭声，池青便说出了自己的猜想，“是池东谦害的？”

“当然不是！”

池老夫人连忙解释，“莫荣真毕业之后来集团工作，你父亲也是刚刚毕业不久，两人交流合作了几次便成为了好朋友，后来集团在他们二人的努力下摆脱了危机，当然，你外公的支援是集团起死回生的关键，但是你父亲和莫荣真的功劳也不一般。”

池青点点头，凝视着池老夫人。

“莫荣真入狱是因为市中区的体育馆坍塌，死了人，而那个项目是他负责的，坍塌的原因当时查到是因为他暗地里偷工减料。”

霎时，池青眸光幽深了几分，喉咙里挤出干哑的声音，“你们确定是他做的？”

“确定，因为文件都是经他签字的。”

池青双目微眯，显然不相信老夫人的话，于是继续提出疑问，“那你们为何隐瞒他的事情。”

池老夫人抿了抿唇，低声道，“体育馆坍塌，死了五个人，还有十几人受了重伤，在当时，那是集团的丑闻。”

“莫……他自己也承认了？”

“刚刚开始不承认，后来可能是想通了，就承认了。”池老夫人眼中满是遗憾，沉声道，“莫荣真，多厉害的一人，竟然就那样结束了自己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