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焰问这句话，是因为早上刘叔问他这几天睡得好吗。

他反问，为什么不好？

刘叔支支吾吾的说了原因。

前几天佣人打扫房间的时候不小心将清洁液撒在床上了，然后就换了一床被子。

这个时候黎焰才知道，原来陆梵音很认床。

在陌生的环境下，哪怕床单被套有点不同，她都会很难入睡。

对此，陆梵音说：“还好吧。”

反正她在陆家时候睡得也不多。

“是你的脸长黑眼圈，又不是我，没关系。”

“……”

“但是请你睡好一点，如果要熬夜，也请认真护肤，我不想我的脸长黑眼圈。”

“……”

你冷漠无情，你无理取闹。

在陆梵音的督促下，黎焰在十点已经躺在床上了。

这段时间他早睡早起，精神状态的确跟从前大不一样。

“诶，陆梵音。”

“嗯？”

“你什么时候睡？”

“等会儿。”

黎焰靠在床头，只开了盏台灯。

他有一个疯狂的想法。

“要不你等会儿把手机开免提，我陪你说说话，等你睡着了，我再挂？”

陆梵音沉默了。

她想到了刚被带回陆家的时候。

夜里睡不着，她偷偷的打电话给妈妈。

宋南栀温柔的安抚她。

“音音，不要害怕，我很快就来接你，现在先乖乖的听爷爷的话，知道吗？”

妈妈从来不骗她。

所以她等了一天又一天。

可怎么也没想到最后等来的是爸爸妈妈死了，永远也不会回来的消息。

“陆梵音。”

“陆梵音？”

黎焰连着喊了好几声。

她回神。

“怎么了？”

黎焰：“要不要我陪你说说话啊？”

陆梵音：“为什么？”

她好像对浪漫敏感，觉得这样很无聊。

黎焰心想，公主大人大概是脸皮薄，不好意思承认自己认床。

他想了个理由。

“因为我话多啊，以前还有傅老贼听我逼逼，现在在你们家，一个说话的人也没有，没办法，只能找你了。”

油腔滑调。

换做以前，陆梵音绝对不搭理他。

“你想说什么？”

准备工作先做好。

黎焰说：“你先躺床上去。”

陆梵音照办了。

“开免提。”

“嗯。”

就在她以为黎焰会说些废话的时候，却意外的听到了一个非常正经的话题。

“远来科技的资料我都看完了，这几天我让你助理做了一份远来的资产评估报告。”

陆梵音瞬间来精神了。

“结论呢？”

黎焰翻着资料。

这是他熬了几个晚上，翻了无数的案例搜集到的信息。

他举手发誓，当年高考都没这么努力过。

“远来目前的市值大约是十四个亿，如果要收购，为了取得绝对优势，最起码要出到十五亿以上。”

早在一年前，陆梵音就做过这些评估。

而黎焰得出的这组数据，和她的计划差不多。

“继续。”

“我感觉你爷爷那边会比较困难。”

“为什么？”

“陆锦杰提出的新能源合作计划预计投资五个亿，而收购的金额翻了三倍，还没算一些其他的投入，我看了下远来的核心项目，虽然很有前景，但开始盈利起码要三年以后，这么大一笔投入，就算你爷爷肯，董事会那边也不会通过吧？”

陆梵音自然知道股东们是什么德行。

“他们应该把眼光放长远一点，不能执着眼前的利益。”

黎焰笑了。

“可是做生意的本质就是赚钱，投资人看不到收益，他们凭什么投钱进来？”

他的话很不客气，却戳中了现实。

陆梵音突然好奇。

“你学过金融？”

“没有啊。”

黎焰大学读的是设计，跟金融八竿子搭不上边。

陆梵音更好奇了：“那你怎么会懂这些？”

作为一个外行人，想要短期之内看完她电脑里的资料是不可能的。

更别提理解了。

黎焰语气可骄傲了：“就许你努力，不许我用功啊？”

当然他还用了点别的方式。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陆梵音开始站在他人的角度思考问题了，“我意思是……”

嗯，不太会表达。

黎焰不逗她了。

“其实，我是偷听到你二叔说的话了。”

“？”

“那天我去找你爷爷打游戏，在办公室外面听到……”

话没说完，就被陆梵音打断了。

“等下，你刚说什么？”

打游戏？

爷爷……打游戏？

她幻想了下那副画面。

一本正经的老爷子戴着老花镜，拿着手机，时不时的骂一句“别上去送人头啊，傻逼”。

别太荒谬。

黎焰跟她没在一个频道上。

“不是，你别误会我是那种喜欢听墙角的人。”

虽然他是喜欢，但不是故意的。

“上次听见是意外，谁叫他们说话不关门的。”

主动听和被动听还是有区别的。

陆梵音解释：“我不是想问这个，我是问，你找我爷爷打游戏？”

老爷子不会气得把他轰出去吗？

黎焰这才反应过来。

“对啊，打游戏，怎么了？”

“你确定是打游戏，不是打你？”

说起这个，黎焰颇为嫌弃。

“我就是借你爷爷办公室这个地方打打游戏而已，谁叫你工位上网络不稳定呢，老是掉线，因为这样，我连跪了六把，找了半天，也就董事长办公室网络最稳定，所以喽……”

陆梵音不理解，并且大为震撼。

“爷爷居然同意？”

黎焰突然激动起来：“那当然是……”

一秒后，又丧了。

“不同意了，”然而一个转折，“不过，我会死缠烂打呀。”

只不过还没出效果。

老爷子每次见到他还是吹胡子瞪眼，十二万分的嫌弃，以至于他进不了办公室，只能在外面的董事长秘书办公室蹭网。

尽管这是意料中的结果，可陆梵音还是挺佩服他的。

“爷爷是个很传统的人。”

传统是往好听了说。

黎焰就没那么客气了。

“什么传统，就是个老古板。”

在他第一次邀请老爷子一起玩游戏的时候，得到的是四个字的评语。

“玩物丧志。”

紧跟着的就是一句“没出息”。

就在他想狡辩说玩游戏可以预防老年痴呆时，老爷子毫不客气的指向门口：“滚出去。”

然后他就“没出息”的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