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楚沐阳定下那变态的规矩后，仆从看苏均的眼神都带着几分祈求。

"公子，请您用药…"

侍女低头跪在苏均榻前，捧着药碗的手隐隐发着抖。

黑乎乎的药散发着苦涩的味道，看得苏均直泛酸水。

他想吐，对上侍女含泪的眼睛，生生憋了回去。

从侍女手中接过药，一口闷进肚子里，苏均忍住想吐的冲动，将空碗还给婢女。

"谢公子"，侍女感激地磕在地上，随后拿着碗去复命了。

"药是治疗外伤的，对你…有益，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7410游在苏均手边，见他脸色难看出言安慰。

苏均并没有被安慰到，楚沐阳此举跟给一巴掌给个甜枣没两样。

身后刀划过的地方又痒又疼，他已经在尽量忽视了，然而每次侍女送药，都在一次次提醒他受过的屈辱。

苏均目光不经意间侧向窗外，正巧看到一抹扬起的衣角。

而那衣角的颜色像极了朝服。

很少有朝堂上的人出现在他小院门口，这就说明楚沐阳在外面！

苏均睁大眼睛趴在窗沿向外张望，奈何视野受限，他只看到个挺拔的背影。

应该是个年轻男人。

"7410，你跟过去看看"

"哦哦，好！"

院外

大皇子惊奇地打量着这方略显萧条的小院。

卫阶深受皇恩，宅邸装修得极致奢华，毫不夸张进贡给朝廷的东西，都是卫阶挑剩下的才被收入国库，很难想象卫府会有这么清静的地方。

"吧嗒"

棋子落下的声音唤回大皇子的注意，他望向不远处轮椅上的白衣男子，有些惊诧，很快他收敛思绪恭敬走过去唤了声，"先生"

回应他的是接连不断的落子声。

大皇子稍稍抬眼，瞥见棋盘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视线顿住。

不管见过卫阶多少次，还是很难相信卫阶是个花甲老人…

最后一颗棋子落下，一盘残棋显现，苍老的音色从淡色的唇瓣间传出，极为突兀："此棋何解？"

"………"

大皇子盯着残棋看了半晌，颇为自信的笑笑，"学生斗胆一试"

看到卫阶扬起唇角心情不错，大皇子拂袖坐于卫阶对面，捻起一枚棋子，深思熟虑后落下。

一颗接着一颗，眼看着棋盘活了，随着卫阶一枚黑子落下，白子无路可走。

"这…"

大皇子笑意微僵，旋即无奈轻叹，"还是不抵先生"

"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败么？"，卫阶掌心处还有两枚棋子，细长的手指有意无意的摩挲，那双漆黑的眼眸隐隐含笑却让人感受不到丝毫温度。

大皇子敛去笑意，严肃起来，"请先生示下"

"因为你自以为是"

"吧嗒！"

棋子被卫阶扔回棋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大皇子听出了卫阶话里的冷意，一下子便明白其中用意，连忙起身认错，"先生教训的是，是我思虑不周"

他本想问卫阶为何不发兵清剿程王余孽，现在提都不敢提。

卫阶分明是在怪他自作主张刺杀程王，逼得程王和起义军勾结，给了对方一个师出有名的机会。

"程王那边我自有打算"，卫阶视线挑起，目光自下而上与他相对却不显弱态：

"三皇子才是你大位上的绊脚石，记住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是…我明白了"

"明白就回去吧"

卫阶视线淡淡的从他身上扫过，转着轮椅朝着小院而去。

待卫阶的背影消失，大皇子才抬起头松开捏紧的手指。

身边跟着自己的小太监小跑着迎过来。

"大殿下…您脸色怎么这般难看？可是卫阶…"

小太监话没说完，被大皇子抬手打断。

离开卫府，确定没有卫阶的人跟着，小太监不满地嘟囔出声："殿下您是皇子，那老贼竟敢对您不敬真是岂有此理"

他着自己从小陪着大皇子长大，口无遮拦，心里话一股脑的倒出来："我看那老贼根本不是诚心助您"

小太监想提醒大皇子，别像皇上一样任由卫阶摆布。

大皇子也听出了他想表达的意思，只严厉地训斥他："闭嘴，当心你的舌头"

卫阶狼子野心他岂会不知？

那又如何，他没有别的选择，无论程王三皇子哪一个继位，他们两个都不会好过，卫阶在怎么阴险狡诈，和他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他只能选择卫阶，卫阶也只能选择他。

亭子里的对话全被7410听了去，人走后，它火速闪回苏均身边汇报听到的墙角，"和楚沐阳说话的是大皇子，他们提到了程王"

听到程王两个字，苏均明显变得有些紧张。

7410紧接着又道："你别担心，楚沐阳没有对他做什么，只说让大皇子别管程王，专心对付三皇子"

不管程王？

这可不是楚沐阳的作风，以他的行事准则不会放过任何的潜在威胁。

难道…

是因为他么？

这个想法吓了苏均一跳，很快否定。

怎么可能，楚沐阳会因为他连自身性命都不顾任由程王壮大？

他肯定在酝酿别的阴谋。

苏均想得入神，没注意门口踏进来的身影。

等他发觉楚沐阳来了，已经是人蹲下身，下巴轻轻搁在他膝盖上，用那双漂亮的眼眸乖巧地望着他。

"想什么呢？"

苏均大脑空空，楚沐阳一头微卷的长发竖起，显出几分老成，鬓边还有未褪的斑白，他好奇地伸手碰了碰，摸到一些白色粉末。

"你这是假的？"

楚沐阳轻笑，"我还年轻，总不能是真的"

他替苏均细细擦去指尖的粉末，放在唇边亲了亲。

苏均立刻像只受惊的兔子抽出手。

看着空落落的掌心楚沐阳难免有些失落。

他们好像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他抬眸注意到软榻旁放置的一卷画纸，眼底浮出抹笑意，随手拿过画想看苏均画了些什么。

将画摊开，高山云雾映入眼帘。

"画的真好"

他由衷地称赞，瞥一眼苏均淡漠的脸色轻轻扬唇，"世间景色千万，若有机会我陪你去看"

"大可不必"

带着楚沐阳看个毛的风景，不煞风景就不错了。

苏均言语间不掩嘲讽。

楚沐阳不恼将画放在一旁，遗憾的轻叹，"那就没办法了，可惜天下之大，只有我身边是公子的安身之地"

他明显在告诫苏均不要有别的心思，苏均被这话恶心到了，没忍住朝楚沐阳投去厌恶的目光。

感受到苏均的厌烦，楚沐阳胸腔蓦然刺痛，他先是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头，随后再次扬起笑脸栖身靠近苏均，低声笑问："你想做皇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