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殿中烛火将纤瘦的身影拉长，苏均只穿着单薄的里衣，侧卧在榻上。

他没能见到齐佑，不知是齐佑刻意不见还是什么，他吃了闭门羹。

下午就传来齐国出兵迎敌的消息。

齐佑还是和楚沐阳杠上了。

"哒…"

头顶一声轻响惹来苏均的注意，他耳力很好。

那声音明显是人的脚步声。

苏均撑起身推开窗户，寒风灌入刀子一样割在脸上生疼。

窗前落了雪，挡住了他的视线。

一只匕首破风而来，苏均抬手抓住，刀尖差几厘米的距离戳到他脸上。

刀柄依旧绑着张纸条。

苏均抬眸望向窗外，院内空无一人。

又是楚沐阳搞的鬼。

"砰！"

他用力关上窗这回看都不看把匕首扔在一边。

7410游了过来，用尾巴碰碰匕首，"上头有东西哎"

"我不瞎"

他只是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楚沐阳能崩出什么好屁。

苏均冷着脸打算上床睡觉，他掀开被子把脸埋的看不见。

憋了好一会儿，探出头来还是去把匕首捡起来拆开纸条。

这回是一只猫，画得有些潦草，张着爪子一副要咬人的模样。

"草！"

苏均没忍住爆了粗口，他就不该把楚沐阳当人看。

将纸揉成团，苏均打开窗户丢了出去。

藏在暗处的麒麟卫正好看到纸团在自己眼前被风吹跑…

追还是不追？

他考虑好久。

"信一定要送到苏公子手上"，上级的话还犹在耳侧。

人影想了想追着纸团跑了。

…………

齐国老皇帝一病不起，靠着汤药勉强清醒。

皇帝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叫来齐佑。

"快…快把苏均送回去"

"父皇，苏均只是大雍攻打我齐国的借口啊"

就算苏均和楚沐阳有点什么，齐佑也难以相信一国皇帝会因为一个情人兴兵动众。

更别说楚沐阳根基未稳，那些文臣武将也不会支持他出兵，几番考虑，齐佑更倾向于大雍早就想攻打齐国。

"不管如何，那苏均是个祸啊"，老皇帝抓着齐佑的手，目光浑浊，他一直不赞同要立一个异国人做王爷。

"父皇，儿臣愿意亲征…"

"住口！咳咳咳"

皇帝气得面色涨红，咳嗽不止。

齐佑跪在龙床前垂眸不语，挺直的背脊无声地向老皇帝传达他的决心。

老皇帝咳嗽好半天，才缓过气来，艰难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即刻…送苏均出城"

"父皇，大雍的粮饷撑不了多久，我们一旦妥协，他们一定有更过分的要求，不能让啊"

"………"

老皇帝气到极致，奈何在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无力地闭着眼躺在龙床上费力喘息。

齐佑从皇帝寝宫出来就叫走了威武将军商讨战事。

次日由威武大将军带兵赶往新丰城。

又过半月战报传来，大雍将士越战越勇，又攻下一城。

拿到战报，齐佑一脸不可置信。

"不是说大雍粮饷不足么？他们怎么还有力在战？"

传战报的士兵说起这个恨得咬牙切齿，"那群莽夫，他们…他们以城中百姓为食，还扬言见一人杀一人，齐国皇室一个不留"

"岂有此理！"

齐佑拍案而起，胸腔起起伏伏，这等枉违人伦的事简直闻所未闻。

握着战报的手气到发抖，殿外有一人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不好了太子殿下，南陌国的军队出现在新丰城外"

"南陌？"

齐佑愣住，这才想起南陌是大雍的盟国，南陌的太子妃还是大雍的四公主。

提起那个女人，齐佑就气不打一处来。

"呵，他也横插一脚，是看我齐国好欺负么？"

"殿下，在打下去我们就要腹背受敌了"

齐佑扶着扶手坐下，眼里闪过挣扎。

"大雍不就是要一个王爷么？我们给他就是"

"你们从哪听到的消息？"，楚沐阳给他的密信除了他和父皇没人知道，因此在别人嘴里听到，齐佑不免有些震惊。

"城中百姓都在传，大雍是为了崇安王发兵齐国，现在百姓人心惶惶…"

他话还没说完，太子一个健步冲了出去。

"太子殿下？"

齐佑不顾身后的呼声，牵了匹马来奔向崇安王府。

王府前的街道水泄不通，一群闻声而来的百姓拿着菜篮将烂菜砸向王府的大门。

"祸害！滚出齐国！"

"都是因为他，齐国才死那么多儿郎，把他赶出齐国"

"狗屁的崇安王，一个异国人凭什么做我们齐国的王爷"

一声声的咒骂穿过围墙传到苏均耳中。

苏均站在王府门口，宽大的披风裹得他像株飘泊不定的浮萍。

"王爷您别往心里去"

小侍女轻声安慰苏均，眼里带着对他的心疼。

虽然没有接触多久，但王爷待下人极好，是她们侍奉过最温柔的主子。

"把门打开吧"

苏均扯了扯披风，挡住了下巴，粉润的唇有些苍白。

"王爷，那些百姓会伤了您的"，侍女不忍，出言劝慰。

苏均伸手主动推开了大门，一时间百姓找到了目标蜂拥而上。

齐佑瞳孔骤然一缩，"全都给孤退下！"

他厉喝着，让人拉开发狂的百姓挤进人群护住苏均，不顾那些谩骂把苏均推了回去。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少年白皙的额头被人不知用什么东西砸出血来。

鲜血顺着眉骨蜿蜒滴落，齐佑急忙用帕子捂住苏均的额头。

"你明知他们如何对你，为什么还要出来？"

"我只是觉得他们说的没错"，苏均按着伤口，嗓音有些沙哑。

"你…"

齐佑紧抿着唇，想说跟苏均没有关系，可对上少年倔强的眼神半个字说不出来。

"送我回去吧，不管因为什么，我不想背这个骂名"

"我要是送你过去，和那些让公主和亲弱者有何区别？"

他只想争口气啊，为齐国为曾经的自己。

如果齐国没败，他不会为质十年，如果齐国没有受大雍钳制就不会被迫割让城池。

他以为大雍皇帝昏庸，社稷难安齐国就有机会挺直腰板。

为什么还是一败涂地，还要像十年前一样接受大雍的胁迫。

苏均知道齐佑不甘，这也是他求爵位的目的。

"对不起…"

他转过身，声音几乎被风模糊的听不见，"他们骂的不冤"

"你说什么？"

齐佑疑惑的看着他。

苏均回眸扯出一抹笑容，"我说我服毒了，你要是不让我去，就把我的尸体送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