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盘尾声。

塔矢行洋落下一子，到这里进藤光认输。

“黑棋最终赢了2.5目。”

“如此精于计算的棋手，若非亲眼所见，很难相信其真实性。”

塔矢亮打断道：“父亲，您算错了，黑棋赢了1.5目。”

“嗯？”

塔矢行洋低下头，盯住棋盘。

绪方一怔，计算起黑白目数。

片刻。

“敖鹰发现的疏漏之处在哪？”

塔矢行洋询问道，他第二遍仔细算过，没有出错。

知子莫若父，小亮棋力不够。

塔矢亮从棋盘上拿下十几颗子，“从这里开始，黑棋有一个妙手，一路点。”

随着黑子落下，塔矢行洋和绪方，静静地看着落点处。

两人身为樱花国顶尖，自然不需要详细解释，一眼看出白棋将多损一目去吃子。

十几秒后，绪方推推眼镜，“老师，您说精密机器有没有可能算出神之一手？”

“不可能，那种计算量非人力所能完成。”

塔矢行洋淡淡道：“但，接近神之一手，能够成为精密机器的常态。”

“敖鹰可怕之处就在于此，仅靠计算力，他能跻身顶尖。”

顶尖？

塔矢亮沉着脸，“父亲，请您告诉我，我还有机会追上敖鹰吗？”

“恐怕很难。”

塔矢行洋淡淡道：“小亮，分先对局，你需要多久才能和我互有胜负？”

塔矢亮愣了愣，“我的棋艺需要磨炼，估计十年能达到父亲如今棋力。”

“姑且算你说得对。”

塔矢行洋面无表情，“敖鹰少则五年，多则七八年，他就能成为头衔有力挑战者。”

“什么！”

“五……五年？”

哗啦——

塔矢亮猛然起身，撞动棋盘，黑白棋子散落。

“我一定会追上敖鹰，绝不认输。”

说着，双拳紧握，指甲微微发白。

“抱歉，失态了。”

“父亲，师兄，我去练棋。”

看着离去的背影，塔矢行洋叹了一口气，“小亮从小没有对手，这次一下子出现两个，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绪方拿出眼镜布擦擦眼镜，“小亮无敌惯了，受些挫折才能更好成长。”

“老师，樱花国棋坛死气沉沉，敖鹰的到来会让所有人感到威胁。”

“接下来，也许会迎来一场新浪潮。”

闻言，塔矢行洋若有所思，“如同吴先生和木谷先生发起的新布局改革吗？”

“绪方，五年后，敖鹰会站到我们面前，你我不能松懈。”

“那手一路点……我的判断没错，敖鹰在靠纯计算下棋，但他是人，是人就会犯错。”

“他和你下棋时，扳粘就是一次失误。”

“真期待，精密机器能和我们战到何种地步。”

“棋感和纯计算，谁又会赢？”

……

周六。

樱花国棋院本部。

一栋五层小楼，整座建筑风格偏西式，内部还算整洁，到处放着提示牌。

棋院部分区域对外开放，地下一层设有纪念馆，记录一些棋坛历史。二楼是公共对局室和纪念商品店。

今天是院生旁听报道的日子，敖鹰提早一个多小时来到场地。

“嗯，黑棋很谨慎，这手定式招法用去五分钟。”

“黑棋不按套路出牌，竟然连扳。”

一楼大厅，台上正挂着一块大棋盘，大约有普通棋盘的五六倍大小。

大盘讲解？

敖鹰止住脚步，大盘讲解是为了和棋迷增进互动所设，讲解的棋局不一。

有时候是比赛直播，有时候是名局复盘。

“啊！”

“黑棋再次连扳，十分强硬，白棋又会怎么应对？”

一名主持人唱着独角戏，台下一群中老年，兴趣缺缺。

闲着没事，敖鹰凑近看向棋盘。

“原来是星位小飞挂角的靠压变化。”

“黑棋连扳，白棋正常应对，黑棋继续连扳的新变化。”

“过去好像有这套路，又好像没有。”

敖鹰记不起什么时候有连扳招法，系统激活前，他学棋规规矩矩，棋力和进藤光幼师赛差不多。

乱七八糟的招法是不看的。

传统观念里，出招符合棋理，遇到没见过的变化也不会吃亏。

“咦，来了一位陌生的小朋友。”

“对对，别东张西望，这里就你一个小朋友。”

主持人注意到敖鹰，招招手，“来，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敖鹰一头雾水，走到台上。

“今天我搭档堵路上了，在她赶来前，你能做我的临时搭档吗？”

？？？

敖鹰一愣，“好。”

前世是职业二段，水平菜，要赚钱吃卤肉饭，有着丰富的陪衬经验，现在算是重温，略感亲切。

“噢？来了一位小朋友，水平行不行啊？”

“这时间，有兴趣来棋院的小孩只有院生吧，不过我好像没见过他。”

“无所谓啦，主持人是职业一段，专业性不用怀疑，小朋友权当活跃气氛。”

“听说是关西棋院送来促进交流的……”

“嘘——”

台下热闹不少。

见气氛起来，主持人笑道：“小朋友，先告诉叔叔，你是不是院生呀？”

“我不是院生。”

“不是院生也没事，别紧张，有叔叔在。对了，请你做一下自我介绍，棋迷朋友可能对这更感兴趣。”

敖鹰拿起话筒，清清嗓子，“各位棋迷好，我叫敖鹰，国中二年级，棋力很强。”

话音刚落，喧嚣声响起。

“这名字……外国人？华夏来的？”

“好可爱的小朋友，敢在职业面前说棋力很强。”

“哈哈，这才是少年该有的样子，眼里有光，朝气蓬勃。”

“咳咳……”

主持人打断，“我们回到棋盘，白棋合适的招法是什么。”

他可不敢让棋迷多胡扯，万一把小朋友吓哭退场怎么办。

“断打吃角。”

一名中年人吼出答案，一脸得意。

“只有吃角一条路，黑棋敢连扳，白棋不能弱了气势。”

“或许断在三路？能不能全部吃光？只吃在二路有点小。”

“嘿，你可真贪心，我也这么认为。”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主持人拍手示意安静，“我们来听听小朋友意见，或许能给我们带来不一样的启发。”

“敖鹰同学，你觉得白棋下一手会在哪里？”

“放心猜，大胆点儿，说错有叔叔兜底。叔叔很厉害，专业的。”